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我他妈跟个游魂似的在街上游荡。七月的太阳晒得人脑壳发懵,可我后脖子老是凉飕飕的,总觉得有人贴着耳根喘气。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房东发来消息:“小张啊,你退房手续赶紧办了吧,邻居说你屋半夜老有动静,闹得大家睡不着。”
操,肯定是物业那帮孙子背后使坏。我咬咬牙,当天就找了中介,花大价钱在城东边租了套老小区的房子,六楼,没电梯,胜在便宜。搬家那天,搬家公司的师傅刚把冰箱抬进屋,就指着我脖子问:“兄弟,你是不是撞邪了?咋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摸了摸,火辣辣的疼,昨晚明明梦见王芳掐我脖子,难不成是真的?
新小区叫“安康里”,听着挺吉利,楼道里却堆满了旧家具,墙皮剥落得跟牛皮癣似的。对门住着个老太太,每次见我都往我兜里塞桃核,念叨着:“辟邪的,拿着,夜里别乱瞅。”我想笑她迷信,可看见她门框上挂着的红绳,跟王芳的围巾一个颜色,笑到一半又咽回去了。
第一晚还算安生,可到了凌晨两点,厨房突然传来“咣当”一声。我摸黑过去,看见冰箱门开着,里面的鸡蛋又全碎了,蛋黄混着水在隔板上摊成一片,中间摆着半截红围巾——是我搬新家前特意烧掉的那条。我操,灰都扬进下水道了,咋又回来了?
围巾上滴着水,在地板上汇成个不规则的形状,慢慢变成人形。我猛地想起王大爷临死前说的话,夜游神专找见过她的人,看来换地方根本没用。抓起围巾想冲进厕所冲走,路过镜子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多了道红印,像被人掐了道血痕。
第二天一早,我跑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跟看店的大爷打听:“叔,这小区有没有懂驱邪的人?”大爷上下打量我,指了指巷尾的青瓦屋:“找周婆婆,不过她只在子时开门。”我心里骂了句“邪门”,可到了晚上十一点,还是硬着头皮敲开了那扇木门。
屋里点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坐着个老太太,脸上爬满皱纹,跟树皮似的。“年轻人,你沾了夜游神的怨气。”她开口就把我吓一跳,“七月十五鬼门开,夜游神是阴间的勾魂差,专收阳间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
“那咋整?”我赶紧掏出烟递过去。周婆婆没接,盯着我脖子上的红印:“三年前那姑娘,怨气太重,把自己炼成了夜游神,本该勾的是凶手的魂,可你搅和进来了,她现在认你作‘替身’。”她从抽屉里拿出道黄符,“今晚子时,把符贴在门上,不管听见啥动静,千万别开门。”
我揣着符回家,刚到楼道,就看见对门老太太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桃核,直勾勾盯着我。“小伙子,”她突然开口,“周老婆子的符不管用,得用红绳绑住手腕,心里念叨‘没看见’三遍——”话没说完,她身后的墙皮“扑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的血字:“你看见我了”。
夜里十一点五十,我把黄符贴在门上,手腕绑了三根红绳,缩在被窝里数心跳。钟摆“滴答滴答”响,指针慢慢指向十二点。突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噔噔噔”,比以前的更沉,像是穿着铁鞋,每一步都震得地板发颤。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这次不是指节,像是用木棍砸门,门框跟着晃。我咬住被角,大气都不敢出。敲门声停了,紧接着,我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嗒”一声,门开了道缝,穿堂风灌进来,带着股霉味。
我屏住呼吸,盯着门缝。黑暗中,有个白影慢慢探进来,头发滴着水,遮住了脸,脖子上的红围巾像条活物,扭来扭去。她走进客厅,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 squish squish ”的水声,像是踩在积水上。
“你看见我了……”她的声音从头发里挤出来,带着水汽,“所以我来找你了……”我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她朝卧室走来,红围巾的穗子扫过地面,留下一道道水痕。就在她抬手要掀开窗帘时,门上的黄符突然发出蓝光,“砰”的一声炸开。
白影尖叫一声,退到客厅,围巾冒起青烟。我趁机冲出去,抓起桌上的桃核砸过去,周婆婆说桃核能破阴邪。桃核砸在她胸口,发出“噗”的闷响,像是砸在腐肉上。白影转身就跑,撞开门消失在楼道里,留下一股浓烈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