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唇齿间溢出破碎的音节,像是被尘封的古语,又像婴儿第一次学语的生涩,那破碎的音节模糊而又神秘。
"燕兄弟?"苏挽月想靠前,却被陈墨拽住。
两人掌心的汗黏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她腕骨在抖,"别动,他的血脉在烧。"
话音未落,剑鞘"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那声音清脆而又响亮。
青铜兽首的眼睛突然翻出暗红,像两团被浇了油的火,那火燃烧得格外旺盛。
燕无疆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崖壁上,那撞击声如同闷响。
那柄从未出鞘的剑竟自己挣出半尺——锈迹斑斑的剑身映出他扭曲的脸,而陈墨在剑光里,看见了另一个画面:
暴雨倾盆的山坳,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狂奔,身后追着举火把的暴徒。
那暴雨如注,打在身上冰冷刺骨,火把的火光在雨中闪烁不定。
女娃的鞋跑丢了,脚底板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却仍把襁褓护在怀里,那血从伤口处不断流出,染红了地面。
襁褓里的婴儿突然不哭了,小拳头抵着女娃下巴,露出半张与陈墨如今七分相似的脸。
"是...巫山?"苏挽月的呼吸喷在陈墨耳后,那呼吸带着一丝温热,她后颈的巫纹随着这声低唤亮得刺眼,"那是我阿娘...我阿娘抱着你!"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画面里的女娃(分明是年轻时的苏挽月之母)突然被绊了一跤,襁褓飞出去撞在岩石上。
婴儿的哭声刺破雨幕,那哭声尖锐而又凄惨。
女娃疯了一样去捡,却在触到襁褓的瞬间,周身腾起幽蓝火焰——那火焰不是烧她,而是顺着她的指尖往婴儿眉心钻,那火焰闪烁着幽蓝的光,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那是...巫族的护魂咒?"陈墨喉咙发紧。
他心口的巫纹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而燕无疆的剑又出鞘三寸。
这次他看见的画面更刺目: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在青铜祭坛前,背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正在渗血,她怀里抱着个穿皇子蟒袍的婴孩。
女人抬头时,陈墨撞进一双与燕无疆如出一辙的眼睛——那是燕无疆的母亲。
"原来...原来当年巫女为保我血脉,是用皇族的命换的?"燕无疆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死死攥住剑柄,指缝渗出的血滴在剑身上,那血滴落在剑身上,发出"滴答"的声音。"我娘...她替巫女承受了咒术反噬?"
"空间税已超额!"阴恻恻的男声炸响在头顶,这“空间税已超额”指的是当前空间由于裂隙的崩坏,能量失衡达到了临界值,超过了空间所能承受的限度,就如同一个容器被过度填充即将破裂一样。
那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陈墨抬头,正看见苍渊的虚影像被泼了墨汁的纸人,"唰"地凝出实体——青灰色鬼面下,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利齿,那利齿闪烁着寒光。
他手里握着根青铜秤杆,尖端正插在夜枭残留的傀儡核心上,秤砣坠着的红绳突然绷直,"三百年前你偷走的,是林寒山的本命巫魂!"
陈墨猛地想起林寒山咳血时说的"偷换记忆让小丫头活"。
原来那"小丫头"不是别人,是苏挽月的母亲,而林寒山用本命巫魂做了交换——所以他的影子才会变淡,所以他的灵力在逆流,原来他根本不是在维持裂隙,是在用自己的命,填三百年前偷魂的债!
"陈墨!"苏挽月突然抓住他的后颈。
两人同时倒抽冷气——她后颈的巫纹与他心口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融。
幽蓝与赤金交织成太极图,顺着皮肤往四肢蔓延,所过之处,连血液都泛起银芒,那银芒闪烁着耀眼的光。
裂隙之喉的尖啸变了调子,像是恐惧,又像是狂喜,"是双生共鸣!
它在回应我们的血脉!"
林寒山留下的剑突然嗡鸣。
陈墨刚要去握,那剑却"咻"地脱地而起,划破空气直飞向他与苏挽月之间的光桥。
剑身上的饕餮纹炸开暖黄光晕,林寒山破碎的声音混在风声里:"接住!
真正的巫族封印...需要双生血、皇族剑、山魈骨...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
陈墨望着半空中飘洒的道袍碎片,突然意识到——林寒山的影子彻底消失了。
"阿九!"苏挽月的尖叫让陈墨回神。
山魈的影子正在崩解,那些金色符文像被风吹散的沙,裂隙边缘的震颤陡然加剧。
与此同时,燕无疆的剑,不知何时已完全出鞘。
锈迹剥落处,露出寒光凛冽的剑身,剑脊上隐约有龙纹游走——那不是普通的龙,是只有前朝皇族佩剑才有的"九爪玄龙"。
陈墨的视线黏在那道龙纹上。
他听见苏挽月在喊什么,听见裂隙之喉的尖啸近在咫尺,却唯独听不清自己的心跳——直到燕无疆突然转头,他看见那柄剑的剑格处,有半枚被锈迹覆盖的徽章正在剥落。
是...凤凰衔珠纹?
(远处传来巨石崩裂的轰鸣,燕无疆的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被锈迹掩盖的另一半徽章,正随着剑鸣缓缓显露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