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从秦氏大厦顶层倾泻而下时,整座城市正浸在破晓前最深的黑暗里。白锦曦的指尖在琴键上跃动,月光透过落地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坐在沙发上的秦远重叠在一起。她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第三乐章那些急促的音符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将空气切割成碎片。
"错了。"秦远突然开口,声音比琴键上的月光还冷,"第十七小节,右手应该弱下去。"
白锦曦猛地按住琴键,不和谐的和弦在空旷的楼层里炸开。"你请我来就是为了挑刺?"她转头瞪他,发现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U盘,在指间翻转时折射出冷冽的光。
"这是今早出现在我保险箱里的。"秦远将U盘抛给她,"听听看。"
U盘插入钢琴旁的音响系统,先是一段沙沙的空白噪音,接着响起一个苍老的男声:【...锦曦,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我已经不在人世。秦远会告诉你真相,但记住,不是所有钢琴曲都有圆满的结尾...】录音戛然而止,末尾的杂音里隐约有海浪声。
白锦曦的指甲陷入掌心:"这是我父亲的声音。"她死死盯着U盘,"但他在医院昏迷不醒,这录音——"
"三年前录的。"秦远走向酒柜,冰块落入玻璃杯的声音清脆得像琴键最高音,"你父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倒了两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如同融化的黄金,"‘暗河’有个传统,处决叛徒前会让他们给亲人留遗言。"
白锦曦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她稍微清醒了些:"所以现在我是诱饵?"
"是协奏曲的独奏者。"秦远纠正道,突然按下钢琴某个隐蔽的按钮。琴盖缓缓升起,露出藏在里面的电子屏幕,温婉的脸出现在画面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冷光。
"定位到了。"她语速飞快,"录音里的海浪声匹配度97%,是墨尔本港的特定区域。陆雪晴已经带人过去,但——"画面突然闪烁,温婉皱眉,"信号被干扰了。"
屏幕熄灭的瞬间,白锦曦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太熟悉这种手法,"暗河"每次行动前都会用电磁脉冲清场。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依然灯火通明,但她知道某个角落的黑暗正在蔓延。
"他们来了。"秦远的声音很轻,手指却按下了藏在腕表上的警报。整栋大厦的灯光瞬间变成暗红色,防弹玻璃幕墙外隐约可见几个黑影在对面楼顶移动。
白锦曦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把枪,但此刻空空如也。秦远却变魔术般从钢琴凳下抽出两把定制手枪,枪身上的家徽在红光中泛着血色。
"《月光》第三乐章,"他将其中一把塞给她,"记得怎么收尾吗?"
白锦曦握紧枪柄,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第一次触碰施坦威钢琴的感觉。"强音收尾。"她冷笑,"用最强音。"
第一声爆炸来自地下车库。整栋大厦轻微震动,钢琴上的高脚杯倾倒,红酒像鲜血般漫过琴键。秦远拽着白锦曦扑向沙发背后的掩体,三发子弹几乎同时穿透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将钢琴击出几个透光的孔洞。
"东南角两个狙击手。"秦远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股市行情,"温婉?"
耳机里只有电流杂音。白锦曦突然扯下脖子上的丝巾,系在枪管上做了个简易绳结:"给我三十秒。"她不等秦远回应,一个翻滚冲向落地窗方向。
子弹追着她的脚跟在地板上炸开一连串火星。白锦曦在滑行中抬手射击,子弹穿过防弹玻璃上早已预设好的薄弱点,精准命中对面楼顶的狙击手。惨叫被夜风撕碎的同时,她借力荡到承重柱后,丝巾绳结正好缠住消防栓的阀门。
"现在!"她大喊。
秦远一枪打断绳结,高压水柱从爆裂的消防管道喷涌而出,水雾瞬间充满整个空间。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在水雾中无所遁形,秦远连开三枪,第二个狙击手从楼顶坠落。
白锦曦喘着气回到掩体后,发现秦远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她。"怎么?"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你父亲说你七岁后就没摸过枪。"秦远递给她一个新弹匣,"看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白锦曦熟练地换弹上膛:"白家大小姐总得有点秘密。"她突然压低声音,"车库爆炸是幌子,真正的主力在——"
"在泳池。"秦远接话,眼神陡然锐利。几乎同时,大厦西侧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接着是自动机枪开火的声音——那是通往直升机停机坪的必经之路。
白锦曦突然明白过来:"他们要的不是我,是顶层保险箱里的东西!"她想起父亲录音里提到的"真相","秦远,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他按下另一个按钮,钢琴内部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暗格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金属箱。箱盖上用激光刻着行小字:【给弹不好《月光》的女儿】
白锦曦如遭雷击。这是父亲的字迹,是她十五岁赌气扔掉琴谱时,父亲在背后写下的调侃。
"三年前你父亲来找过我。"秦远输入密码,箱子里静静躺着几份文件和一把老式钥匙,"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遭遇不测,就把这个交给能完整弹完《月光》第三乐章的人。"
文件第一页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秦父和白父站在某艘游轮甲板上,背后是"七宗罪"的蛇形徽章。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这是在秦父"遇害"前三个月拍的。
"他们都是卧底。"白锦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那我父亲这些年..."
"在为你母亲复仇。"秦远合上文件,"‘暗河’当年处决叛徒的方式,是把他们的家人一个个杀掉,最后才解决叛徒本人。你母亲是第一个。"
泳池方向的枪声突然逼近。秦远抓起金属箱塞给白锦曦:"从紧急通道走,温婉在32层等你。"
"你呢?"
秦远笑了笑,突然按下钢琴最低音区的某个键。整面落地窗的防弹玻璃瞬间雾化,变成不透明的乳白色。他解开西装纽扣,露出腰间另外两把枪:"我得给客人弹首安魂曲。"
白锦曦咬牙转身,却在通道口撞见浑身是血的陆雪晴。女警花的制服被割开好几道口子,左手不自然地垂着,右手却稳稳握着枪。
"墨尔本是陷阱。"她喘着气说,"‘暗河’的二把手根本不在澳洲。"血迹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地板上,"他们想要的是——"
天花板突然炸开,三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索降而下。白锦曦本能地举枪射击,第一个袭击者眉心绽开血花,但第二个人的子弹已经出膛——目标是陆雪晴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钢琴声突然响起。秦远不知何时回到了琴凳前,弹的竟是《月光》开头那段轻柔的旋律。诡异的违和感让袭击者动作微滞,就这么0.5秒的迟疑,白锦曦和陆雪晴已经找到掩体。
"他在干什么?"白锦曦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远悠闲的背影。
陆雪晴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声波武器...钢琴里藏了次声波发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