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帝刚接到现场的回报,饶是他想了无数种场景,也想不到贵妃居然一点就炸,而且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金财财来到澹台书屋,光棍地说,“陛下,臣妾前来请罪了。”
打了半天,她累了,想行礼,却不小心坐到了地上,索性也不起来了,“白美人造谣,说我早年有心仪之人,多年一直挂念,才没有给陛下生儿育女,还因为求而不得,抑郁成疾,臣妾气不过,打了她一顿。事情已经做下了,随陛下处置,但臣妾认罚不认错。”
嘉明帝听着都气笑了,“打了人,你还有理了?”
位份再低,那也是皇子生母,就这样完全不掩饰了?
金财财理直气壮,“造黄谣,这种行为最恶心了,打她就是有理。”
“这种东西怎么澄清?便是把心剖出来,都会有人质疑的。索性不解释了。只要陛下相信我,就行了。”
“朕可听说,贵妃不光打人,还骂街了。”嘉明帝简直拿眼前这个女人没办法,即便有过些许疑心,都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打消了不少。
“骂街算什么,边军遗孀受欺负的时候,臣妾还叫人往那家门上泼腌臜物呢。”金财财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段记忆。
“你啊,快收声吧。”这话能听吗?
贵妃拘着自己,嘉明帝不太满意,如今放开了性情,又觉得有些受不了。
“反正我受了冤枉,心里念头就不通达,必须叫我出了这口气!”金财财仍旧坐在地上,腰背挺直,即便矮人几头,也像个不服输的小勇士。
贵妃风采不减当年,和初进宫时候的样子逐渐重合,嘉明帝奇异般的释怀了。
刚听说谣言的时候,虽然知道是空穴来风,但心里仍旧很不舒服。
实际上回想起来,贵妃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子,多年深宫生活并未叫她磨灭,只是让她内敛了,很多事都藏在心里不会讲出来。
两个人也就是淡淡的相处,但多年相伴,情谊是有的。
现在想起来,真是关己则乱,贵妃当年进宫时,虽然性子爽朗,可于感情上,白纸一般,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他走上前,伸手把赖在地上的贵妃拉了起来。
轻飘飘的,像只蝴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变,可到底也是变了,是因为他……
“你,可怨朕?”嘉明帝沉默半晌,艰难地问出一句。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她始终没有怀孕一事。
“我知道,”金财财跟他挤到一个椅子上,“原因很多。除了因为身后的家族,你也多少怕我和大皇后一样。”
她心平气和地看着皇帝,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虽然不再是少年,但是登基几十年,帝王威严老而弥坚。
“如果不是嫁入皇家,想必我会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当家夫人,一辈子忙碌内宅交际,还养着几个孩子,一生时光繁琐又蹉跎。”
“但是那样的生活便美满吗?也不见得。”她将头靠在嘉明帝的肩膀上,轻声说,“人是不知足的,怎么样都会有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