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兰私下里说,想要快点毕业。
京城各大单位厂矿,甚至通县都动员一千多人回乡生产,显见城中人口压力有点大,他们这些大学生应该不至于下乡,会分配个差不多的工作,到时候挣了工资,家里的情况也能改善一些。
金财财心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单位就那么多,学生们却一直在毕业,等到66年,情况可不一样了,大学生都延迟分配了,高中生更别提。
她们这些毕业早的,也算是幸运的。
不然她为什么要努力表现,坚持跳级呢?
三人接下来十分留心报纸上的消息,果然,接下来的很多文件和会议都与精简职工和压缩城市人口有关。
无论是抽调各企业的人员到农场参加生产,还是不许各单位私自招用京城郊县和外省市社员,都代表着这项工作的推进。
高玉兰每次看到这些,神情就更凝重一分。
她破天荒地求了吴砚,想要请她帮忙问问部队的事情。
“我就是问问,家里周边也没有在部队的亲戚,弟弟也大了,家里待不住,爸妈都想着叫他去部队去。”
她爸妈之前的孩子找来了,一个在村里,一个在乡里,都已经结婚生子了,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来京城找人。
家里养活三个弟妹,都上着学,本来就不宽裕,钱票只能凑出来一点点。
未谋面的哥哥姐姐也难,“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们都这么大了,也不能来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办呢?高玉兰想着,弟妹能送走一个是一个。
弟弟去当了兵,衣食住行就归国家管了,她明年就能毕业,家里总能喘口气。
“当兵是没问题的,只要政审通过体检合格。”吴砚说。
高家的政治背景是工人阶级,身体方面只要没有传染病,视力和体重达标,一点点的营养不良是不妨碍的。
于是高玉兰的大弟弟就去当了兵,二弟弟去了技工学校,妹妹画画不错,转到了美术学校,将来跟着姐姐在校办工厂实习一下,混个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高家夫妻就把工作交给了头生儿子和女儿,自己在家打打零工,给人修缮房屋,或者做做零活儿。
“这是我们全家一起同意的。”高玉兰低着头。父母都身体不好,在家做做木匠活儿也轻松一点。
快毕业吧,毕了业就会好起来的。
这个暑假谁也没有回家,校办工厂增加了“高温作业补贴”,吹制琉璃、玻璃工艺品需要在车间里、火炉旁,汗流浃背,不是开玩笑的。
金财财不惧寒暑,高玉兰和吴砚是实打实的付出了汗水的。
其他同学也铆足了劲工作,一是为了出口创汇,为国家争光,二是为了补贴。
“发了工资再也不要去小饭馆喝那个一毛钱的汤了,我要大吃一顿!”很多同学都这样嚷嚷。
但是后面还是写信给家里寄去,或者是买几个馒头花卷解馋,就继续攒了起来。
今年还是这么旱,可能直到明年夏天,情况才会好转,日子不精细着过,怎么能撑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