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耳捂着耳朵,捡起遗落的包袱,回头骂道:“周家沟的,老子过两天就带人来烧了你们村!”
和其他几个贼寇向北仓皇逃去。
众流民见贼寇走远,直接瘫软坐地。
有阖家幸存的,庆幸逃过一劫。有亲人命丧的,坐地呜呜痛哭。
禹廷璋扶着腰气喘吁吁,见周怀民众村民走来,把儿女护在身后,勉强站立拱手谢道:“多谢……恩公搭救!”
其他人也是强喊着恩谢。
“你是哪里人氏?”周怀民打量着禹廷璋,只见他读书人装束,沾满草屑泥浆,长袖有几处已被荆棘扯破。
“我名禹廷璋,汜水人,汜水昨日被流贼破城,城中被屠十有五六,房屋烧掠一空,我儿女三人幸免,逃亡到此想寻个活路。”
“你呢?”周怀民向少年问道。
“我叫李升,家在本县大同寨,昨日流贼焚村,逃难来的。”李升扶好他娘,慌忙回道。
经过盘问,这些人均是巩县北一带或是汜水县乡民。
看向田野间横七竖八的尸体,听着众人喘息呻吟,周怀民皱眉不语。
他几天前穿越到此,睁眼发现此身正在田间坟头瘫跪着。
自己身着丧服,头系孝布,烧纸的刺鼻味,销魂的唢呐声,回荡田野。
原来自己正参加葬礼。
这原身的爹和大哥外出行商,被流贼在洛河上劫掠,双双而亡。
知晓现在是崇祯八年正月初,身在河南巩县,家是这周家沟小瓷商,整个人都要疯了!
穿就穿吧,为什么要来这地狱级别的崇祯末世?
来就来吧,为什么要来这地狱中的地狱之地,河南?
崇祯八年,明末特大干旱开始从陕北蔓延至河南。
豫北、豫中土地龟裂,飞蝗四起,秋粮绝收。
《豫变纪略》:崇祯八年,开封、归德斗米千钱,人相食;洛阳大疫,死者十之六七。
现在是即将迎来是,八年五月开始的特大旱灾、遮天蔽日的蝗灾、鼠疫瘟疫、本地土寇袭扰、陕北流寇劫掠、官军索饷、胥吏催税。
周怀民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必须扛住这一波,并且还要发展起来。
不然会被一波带走。
周怀民道:“可有工匠、善弓者?”
李升忙招呼身边二人:“有,我有两个同乡是铁匠,还会些木工活。”
“恩公,我叫谭向,这是我弟谭本,孙子阿毛,求恩公能赏口饭吃。”谭向边抹眼泪,边向周怀民讨笑道。
周怀民大喜:“你们如无路可去,可来我村里安住,做工吃饭。”
众人互视,皆不敢信。这一路上各村都持棍棒将他们赶走,一是恐生祸害,二是怕他们抢粮。
昨夜露宿山坳,已是一天一夜没有吃饭。
“民哥,刘掌柜从洛阳贩货回来了!”
刘掌柜正指挥人手卸货,见周怀民前来,拱手叹道:“东家,这一路上,全是逃亡的乡民和打劫的贼寇。乱了,全乱了。”
“流贼所过之处如何?”
“我们也是绕路而来,据说都是老幼被杀,房屋被烧,男女都被裹挟到汜水那边。”
周家沟东北二十里乔北沟。
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早已死逃殆尽,有四五十个土寇盘踞此处。
“操他祖宗的!“王大耳按了按左耳草草包扎的布条,已渗出血迹:“那小娘皮牙口比疯狗还利,等老子杀回那周家沟......”
居中而坐的王破山皱眉道:“六弟,让你们去打探好打粮的存在,你却被娘们啃掉耳朵,还有脸说?”
“山哥,我这是运气不好。”王大耳嘟囔道。
斜倚在廊柱的一贼寇啃着鸡腿,言道:“大哥,打探到黄冶村,有一姓黄的老爷,村里没有乡勇。”
“那周家沟挨着黄冶村,我们是被周家沟的人伤的,他们有弓弩和寨堡。”
“那又如何?咱们几十人个个有刀枪,还能怕这些村民的锄头不成?这两日便去烧了周家沟和黄冶村,把那小娘子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