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学堂,只见院子挺大,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侧还有三间厢房,厢房挂的有办公室,幼托室等木牌,西南角是茅厕。
院子里有几个木质的木马、有几个两三岁的幼儿在玩耍,见周怀民进门,都喊道:“二民叔好。”
周怀民摸着他们的头,“玩吧。”
幼托室里两个村妇听到,跑出来也打了招呼。
周怀民和宋文瑞介绍道,“这些是两三岁至五六岁的孩童,大人都忙着做工,可以把孩子寄托在此处,让二位本家婶婶照看,方便大人做工。“
宋文瑞抚摸着幼儿的头,四处张望,凡院子中有尖角处皆磨平,就连院子里的柿子树,也绑了粗布。心道,细节处才见水平。
带着宋文瑞从后门进了正房,周怀民附耳悄声道:“这里是给六岁以上孩子启蒙的教室,这些孩子年岁不一,之前都不识字,都可从识字开始。”
自汜水城破,禹廷璋的族亲几乎被杀,房舍商铺皆被烧焚,财货被抢一空。
仓皇间带着妻儿要出城外逃,一路上东躲西藏,见到县中相熟之人死状惨烈,被削鼻砍腿拷打索银。
逃亡路上妻子又惨死,几番下来,已感人生之艰难如幻泡影。现在只求能有口饭吃,能养儿嫁女即可,已无大志。
他正带着孩子们,背着识字口诀,见带一陌生人从后门悄悄进入,愣了一下,便又继续讲,“孩子们,我们现在来认识这些小动物,你们看这是什么动物?”说完举着一个识字牌。
“马!”
“不是,是驴!”
“是骡子,我家的骡子就长这样!”
“我问过允贞姐,是马!”
……
宋文瑞静静看着,先生频繁和学童启发互动,学童个个有神气,在座位上躁动,时不时回头张望自己。这识字木牌,一边是毛笔粗字,一边是画的动物。
心里感叹,这普天之下,皆是先生苦讲,学童只听,之乎者也,昏昏欲睡,还要挨尺子。自己年少时也颇受此苦。而此间授学之法,虽失了一些礼仪,但就学童来说,更易识字。
“这书写作画,虽欠缺些火候,却也娟秀得体,可是出自女人之手?”宋文瑞发现识字木牌的细节。
周怀民笑道,“此为我们禹大夫所做,你来时应见着她了。”
宋文瑞故意问道,“你们村中还有医馆?这女人也能做大夫?”
“女人也是人,女人能照看幼童,能纺纱织布,就不能做大夫?而且我们这大夫,和别处不同,更重外科。”周怀民解释道。
宋文瑞嘴角抽抽,这周怀民还是人吗?这医学之道也颇懂。这外科宋文瑞是知道的,淮南名医陈实功,便是有名的外科大夫,方圆百里大多受过他的恩泽,着有《外科正宗》一书。
两人为了不影响先生上课,出去一边走一边聊。
宋文瑞诧异问道:“你还懂针砭之术的学问?”
周怀民摇了摇头,“医学的学问浩瀚如汪洋,我岂能懂,各行各业,我都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
“带我去瞧瞧村里的医馆如何?”宋文瑞说完,又觉不妥,又道,”周掌柜莫怪我唐突,我也虚活五十,京师、开封、洛阳等府县我都去过,但你这里处处皆有新奇,实在好奇,想多瞻观一二。“
周怀民笑道,“杨掌柜客气了,无妨,无妨。你多了解,才好选货嘛。”
两人一路说笑,引着宋文瑞来到保安堂。
只见院门口挂着木牌,上书:保安堂。进了院门,正房门口亦有木牌:诊治室,东、西厢房各有两间,为病室。
院内打扫的极其洁净,凡有尘土处,皆用砖铺,院中有几个铁架,绳索晾晒着各种棉布,还散发着阵阵酒香。
宋文瑞站在院子里,左右观看,不住的暗暗点头,一边听周怀民讲解道:“我保安堂,现在有大夫一人,实习大夫一人,护理工四人。”
“你说的实习,是学徒的意思?”
“算是,凡是外伤,无论哪里的人,都可来此免费诊治。其他的,比如开药,也基本都是薄利,都不收取诊费。”
“这药和这烈酒,还有这五六人每月的工食银,算下来也是每月也是不小的开支。“ 宋文瑞捋须,盘算道。
“这酒就是普通的烧酒,成本虽也不低,但也没那么高,药是附近山民所采,售给我们,开支并不大。”
宋文瑞疑惑道,“烧酒怎会有如此浓烈?”他想起来时路上,禹大夫刚打开琉璃瓶时极其刺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