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做了个手势,暗卫们立刻散开警戒。她亲自上前,在门板上叩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
"人带来了。"萧冉低声道。
辛久薇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茶摊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摇曳。她的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坐在最里侧那个身影——
萧珣。
他穿着一身普通商贾的褐色长衫,头发随意束起,脸上还粘着假胡须。可那双眼睛,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如星辰般明亮。当他的目光落在辛久薇身上时,她感到一阵电流从脊背窜上后颈。
"你来了。"萧珣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嘴角却挂着那抹熟悉的浅笑,"我猜萧冉一定没能说服你回心转意。"
辛久薇站在原地没动。她应该生气,应该质问,应该为他的欺瞒大发雷霆。可当真正见到他的这一刻,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因为灯光下,她分明看见他额角细密的汗珠,和藏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绷带。
"你骗我。"最终她只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却微微发颤。
萧珣叹了口气,示意萧冉退下。待屋内只剩他们二人,他缓缓起身,动作明显比往常迟缓:"我从未骗你。信上写的都是实话。"
"你说你安好!"辛久薇猛地从袖中抽出那封染血的信,拍在桌上,"可你明明..."
话音未落,萧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迅速掏出一方帕子捂住嘴,但辛久薇还是看见了帕子上洇开的鲜红。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小伤而已。"萧珣收起帕子,若无其事地倒了杯茶推给她,"坐吧,我们时间不多。"
辛久薇没接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袖口被她扯开一截,露出下面缠绕的绷带——已经渗出了新的血迹。
"这叫小伤?"她声音陡然提高,"你信中说是假中毒,是引蛇出洞!"
萧珣轻轻抽回手,重新整理好衣袖:"确实是引蛇出洞。只不过..."他苦笑一声,"二皇子的毒比预计的厉害些。"
辛久薇胸口剧烈起伏。她应该保持冷静,应该像他一样理智分析局势。可看着他苍白的嘴唇,那些筹谋算计全都变得无关紧要。
"为什么?"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冒险?"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萧珣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疲惫,却又出奇地柔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寿宴那天,二皇子会放心发动兵变。"他轻声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在他行动前,找出所有潜伏在朝中的党羽。"
辛久薇攥紧拳头。理智上她明白这是最好的策略,可情感上...
"你知道我收到信时有多担心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太像撒娇,太像暴露软肋。
萧珣的眼神骤然深沉。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途停住,转而拿起茶杯:"我让萧冉送你去江南。等一切结束..."
"不!"辛久薇猛地站起,茶盏被撞翻,茶水在桌面上漫延,"我不会丢下姐姐和父亲独自逃命!"
萧珣静静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既然如此,这个你拿着。"
令牌通体漆黑,正面刻着"玄"字,背面是繁复的龙纹。辛久薇认出这是比萧冉给她的更高级别的玄影令。
"二皇子已经拉拢了半数朝臣。"萧珣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寿宴当晚,他会以清君侧为名发动兵变。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支持我的辛大人。"
辛久薇倒吸一口冷气。父亲竟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祁淮予带进京的所谓证据,正是构陷辛大人与我有勾结的伪证。"萧珣继续道,"一旦事发,不仅辛家,连祁家也会被牵连。"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萧珣神色一凛,迅速起身:"有人靠近。你必须立刻离开。"
辛久薇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那你呢?"
"我自有安排。"萧珣犹豫片刻,突然伸手将她拉近,在她耳边低语,"三日后子时,让你姐姐在辛府最高处点燃红色灯笼。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药香和血腥气。辛久薇想追问,却被外面的脚步声打断。
萧冉匆匆推门而入:"殿下,二皇子府的人往这边来了!"
萧珣脸色一变,迅速从后门方向推了辛久薇一把:"走!记住我的话!"
辛久薇被萧冉拉着往后门跑去,最后回头时,看见萧珣独自站在油灯旁,身影挺拔如松。他朝她微微一笑,做了个口型:
"相信我。"
后门关闭的瞬间,辛久薇听见前门被踹开的声音和杂乱的喝问。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被萧冉强硬地拽进一条暗道。
"殿下早有准备。"萧冉边跑边低声道,"那些人找不到证据。"
可辛久薇满脑子都是萧珣苍白的面容和染血的帕子。他究竟还能撑多久?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棋局,真的能如他所愿吗?
暗道的尽头是一间隐蔽的民宅。当辛久薇换好丫鬟服饰准备潜回辛府时,萧冉突然塞给她一个小瓷瓶。
"殿下让我转交的。"萧冉神色复杂,"他说...若他有三长两短,这里面的东西能救你一命。"
辛久薇握紧瓷瓶,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距离皇上寿宴,只剩不到三日了。
黎明前的辛府静得可怕。辛久薇借着晨雾的掩护翻墙而入,落地时踩到一截枯枝,在寂静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她立刻屏住呼吸,贴着墙根一动不动。
"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