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充满了期待，她向每一个前来询问的人详细介绍着工作内容和待遇：“我们招聘的是卫生巾生产线的工人，月薪800，包吃包住。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下岗女工优先，女性优先啊。”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嘈杂的市场里格外引人注目。

季方语将深蓝色文件夹在折叠桌上摊开，指尖掠过早已准备好的考核表。

晨光穿过人力资源市场的玻璃穹顶，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这个刚满十九岁的财务主管，此刻像精密仪器般运转——翻看身份证时总要核对三次发证机关钢印，询问工作经验必要求具体到某年某月某车间，连对方手指关节的茧子都要分门别类：包装线磨出的薄茧该在虎口，灌装工的老茧应在中指第二指节。

"张春梅同志，您在江州化纤厂做过十年质检？"季方语忽然停住正在记录的中性笔。眼前的女人四十出头，灰呢子大衣领口露出洗得发白的工装衬衫，正是当年江州国营大厂特有的天蓝色。

"是，我拿过三届厂级先进。"女人从人造革挎包里掏出个塑封证件，红色奖章在透明夹层里依然鲜亮，"下岗时..."她喉头动了动，"车间主任说带着这个，好找工作。"

季方语的手指在"化工质检员"的岗位需求上轻轻摩挲。

招聘表上明明写着招卫生巾生产线普工，可三期工程那些崭新的德国进口反应釜，不正需要这样的老师傅？

她瞥了眼正在隔壁摊位四处张望的明朗，忽然抓起电话："喂，羽凡？我是小语。对，三期设备是不是还缺个懂酸碱中和的..."

市场南侧，二十台方正电脑在网吧里闪着幽幽蓝光。明朗把"淘宝客服招聘"的A4纸贴在烟雾缭绕的玻璃门上，转头就被呛得直咳嗽。这是2004年末，支付宝刚刚上线，江州人还觉得在网上买东西像天方夜谭。

"老……老板？"穿粉色羽绒服的女孩怯生生探头，"我看招客服要会打字，我每分钟能打八十个。"她指甲上还沾着印刷厂的油墨，说话时不住把起毛的袖口往下拽。

明朗眼睛一亮，摸出个摩托罗拉V3："我们现在招人挺严格的，我现在先考一考你！现在假装你是卖家。这手机标价888，可官网卖4680，你怎么解释？"

"这是...是..."女孩盯着银色翻盖手机，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完了，看着女孩一脸呆滞的表情明朗，知道他肯定答不上来，明朗急忙说："这是工程测试机！您看这入网许可证，虽然是复印件，但编号和工信部公示的一样，我们只卖有缘人..."。

“额……不错，你特别符合公司的用人需求！这样吧，你先跟我走，先去试一下，如果可以你就留下！你叫什么名字？”这年头别说招淘宝运营是件很难的事，就算是招淘宝客服，基本上也属于天方夜谭！能薅到一个就先用着！

“陈小雨！”

“好，明天早上九点，江州国际联合化工厂门口准时见，这是我电话！”说罢，明朗把自己的名片留给了陈小雨。

人才市场的窗外飘起了雪，季方语送走最后一位应聘者时，发现招聘表下压着张泛黄的《江州化纤厂岗位技能竞赛获奖名单》。在1997年那栏，"张春梅"的名字后面跟着醒目的"98.7分"。她想起母亲下岗前，也是这般把奖状当命根子收着。

"招了二十三个，超额完成。"她对着整理好的档案袋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抚过张春梅的简历。化工反应釜监控室的钥匙，此刻正在她包里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