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烦。"姜雅琴喝了口牛奶,眼睛弯成月牙,"我想知道杰哥小时候什么样。"
沈杰的耳尖又开始发烫。
他手忙脚乱收拾背包,把姜雅琴的保温杯塞进去:"那...那走吧。"
出门时飘起细雪。
两人穿着同色系的羽绒服——沈杰的藏青,姜雅琴的浅蓝,帽子上的毛球在风里撞来撞去。
沈杰把车开得很慢,雪地上的车辙像两条蜿蜒的银蛇:"孙姨家在黄河镇,半小时车程。
她儿子前年结婚,去年生了个胖小子,你要是被拉着看照片,别嫌烦。"
"不会。"姜雅琴把暖手宝塞进他手心,"杰哥小时候的照片,我也想看。"
沈杰的手在方向盘上顿了顿。
他想起抽屉里那本旧相册,里面夹着张五岁时的照片——他蹲在院子里哭,因为魏芷荣把他的玩具车送给了邻居小孩。
后来姜雅琴帮他找回那辆玩具车时,指尖蹭过照片上的泪痕,说:"杰哥小时候真可爱。"
车转过最后一个弯,黄河镇的牌楼出现在雪雾里。
沈杰放慢车速,指着路边挂红灯笼的院子:"那就是孙姨家,门口有棵老槐树..."
"杰哥!"姜雅琴突然拽他袖子,"那边有个爷爷!"
沈杰顺着她手指望去。
雪地里,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正推着三轮车缓缓走来。
他裹着洗得发白的军大衣,三轮车里堆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顶端露出半截红绸——像是哪家办喜事的年货。
老人抬头时,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沈杰却觉得那眼神有些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可能是路过的村民。"沈杰踩下刹车,"我去问问路?"
"不用。"姜雅琴盯着老人的三轮车,突然轻声道,"孙姨家的地址,你不是记熟了吗?"
沈杰一怔。
他确实闭着眼都能找到孙慈惠家——可此刻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母亲今早说的"换大房子",想起姜雅琴毛衣下若隐若现的红绳(那是他去年冬天在庙会上求的平安绳),想起前座两人交叠的影子。
雪越下越大了。
三轮车的木轮碾过雪地,发出"吱呀"的声响,渐渐融入白茫茫的天地里。
沈杰重新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的老人已经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他转头看向姜雅琴,她正把他的手套往自己手上套,鼻尖冻得通红:"杰哥,等下孙姨要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就说快了。"沈杰握住她冻凉的手,往自己手心里哈气,"等我把仓库扩建好,等我妈换了大房子,等..."
"等春天来了。"姜雅琴接话,眼尾的小痣在雪光里发亮,"那时候,我们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沈杰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望着前方被雪覆盖的柏油路,望着副驾驶座上这个陪他从冬天走到春天的姑娘,突然觉得所有的计划都不如此刻重要——只要她在身边,风再大,雪再急,路总能走通的。
孙慈惠家的红灯笼已经近在眼前。
门里飘出炖排骨的香气,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在雪地里散成一片暖云。
沈杰停好车,刚要去拉姜雅琴的手,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杰杰!"孙慈惠的大嗓门裹着热气扑出来,"可算把你盼来了!
快进屋,你姨夫炖了羊蝎子,雅琴快来,阿姨给你拿新棉鞋..."
姜雅琴笑着应了声,转头对沈杰眨眼。
沈杰望着她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脸,突然想起母亲今早说的"宜纳采,宜嫁娶"。
他伸手帮她拍掉肩头的雪,轻声道:"等下...别让孙姨灌我酒。"
"知道了。"姜雅琴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帮你挡。"
门内的光涌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雪还在下,可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铜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响,像在唱一支关于春天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