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周的右耳突然响起蜂鸣,pH值传感器的震动让半边脸发麻。她抓起实验室桌上的碳酸氢钠冲剂跑向码头,马尾辫在咸涩的海风里散成乱麻。八公里外的碱化船正在泄漏,她不用看监测屏就知道——右耳内的电极片已经测到海水pH值在0.4范围内剧烈波动。
码头工人刚解开拖船的缆绳,艾米丽就跳上甲板。船舷挂着的人工碱化管正在喷涌乳白色液体,过量碳酸钙将海水搅成石灰汤。她俯身舀了瓢海水,pH试纸在五秒内从蓝变黄,像被火舌舔过的胶片。
“关泵!立即关泵!”艾米丽对着对讲机嘶吼。回应她的只有电流杂音——船载通讯系统被强碱性液体腐蚀短路了。
土着潜水员卡西莫浮出水面时,腰间的海胆刺网袋已经装满。他刚用祖传手法刺破三个酸性珊瑚区,碳酸钙粉末正从海胆刺管渗出。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突然逼近,海岸警卫队的快艇将他团团围住。
“非法投放污染物!”警员举起检测仪,屏幕显示卡西莫刚作业的区域pH值异常。老潜水员举起长满老茧的手掌,掌心纹路里还沾着珊瑚共生的虫黄藻:“我祖父用这个方法救过整片礁盘!”
艾米丽冲进控制中心时,正看到监控画面里卡西莫被戴上手铐。智能监测浮标误将产卵的鹦嘴鱼群识别为污染扩散,警报声淹没了她解释的呼喊。
碱化船彻底瘫痪是在凌晨三点。艾米丽瘫坐在实验室,看着培养箱里的鹿角珊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骨化。共生藻类在pH值剧烈波动中大批死亡,珊瑚虫吐出最后的口腕,像在向人类比中指。
土着少女莱拉闯进来,裙摆滴着海水:“卡西莫爷爷说要见你。”她摊开掌心,五枚海胆刺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荧光——这是部族检测水质的老方法,刺尖颜色变化能精确到0.1个pH值单位。
艾米丽把海胆刺插进培养箱,刺身纹路显示当前pH值8.3,与电子传感器显示的8.7相差整整0.4。实验室门突然被撞开,应急小组抬着休克的同事冲进来——智能浮标的错误警报让他们在安全区中毒了。
赤潮在满月夜袭来。艾米丽站在礁石上,看着荧光蓝的毒潮吞没海岸线。卡西莫保释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族人用棕榈叶编织拦污栅。这些浸过椰油的手工屏障,竟比政府投放的纳米滤网多拦截23%的赤潮生物。
莱拉突然尖叫着跌进浅滩,小腿被鹦嘴鱼尸体划出伤口。艾米丽用海胆刺挑出毒素时,少女的皮肤已经泛起诡异的珍珠光泽。监测船在远处爆炸,火光中可见船身附着厚厚的夜光藻——这正是赤潮毒素超标210倍的铁证。
听证会的空调出风口卡着死去的栉水母,触须状的残骸在冷风中飘荡。艾米丽·周摔碎第一个烧杯时,飞溅的玻璃碴在法官席的木纹上划出微型海峡。左边烧杯里机械碱化的海水正在凝固,析出的碳酸钙结晶在桌面蔓延,像一场微型雪崩。
“这是你们的人工干预!”她举起第二个烧杯,卡西莫用海胆中和的样本在阳光下泛着翡翠光泽。79岁的老潜水员坐在证人席,手指正将海胆刺扎进橡木桌面的裂缝——这是他在海底给珊瑚接骨时养成的习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