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升的目光如同寒潭,平静地扫过包围着卡车的众人,最后落在为首的王站长脸上。他没有立刻回应对方充满威胁的话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慌乱。
驾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陈世淳怀里孩子细微的啜泣声,以及卡车引擎低沉的怠速轰鸣。
“王站长,别……别冲动!”陈世淳抱着孩子,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声音带着急切,“这位许师傅是好人!他救了我和孩子的命!我们真的是逃难过来的,镇子那边全是丧尸,没路了!”
王站长粗壮的手指摩挲着消防斧冰冷的金属斧面,眼神依旧锐利,但看向陈世淳时,那份凶悍里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认识陈世淳,以前县里下来指导工作,打过几次交道,印象里是个斯斯文文的技术员,没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还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小陈,我相信你。”王站长开口,声音依旧粗粝,但语气稍缓,“可这世道,人心隔肚皮。你这位朋友……来路不明,还开着这么个大家伙,一声不吭就撞了我的门,我总得为我这几十号人的安全负责。”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驾驶座上的许平升,带着审视,“这位朋友,怎么称呼?从哪里来?”
许平升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许平升。从南边过来。撞门是无奈之举,镇子的情况,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他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刻意讨好,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种平静,反而让王站长心里更加没底。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让开一条道:“先把车开进来,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熄火,下车再说!”
许平升看了陈世淳一眼,得到对方一个恳求的眼神后,点了点头。他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将巨大的卡车缓缓驶入院子中央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然后拉起手刹,熄灭了引擎。
车厢内外的轰鸣声骤然消失,只剩下风吹过院内杂草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丧尸嘶吼。
“下车吧。”许平升推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他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作训服,虽然沾染了些许尘土和暗红色的污渍,但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悍沉稳的气质,与周围那些面带菜色、眼神或麻木或凶狠的幸存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世淳也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从副驾驶爬了下来,站到许平升身边,像是在寻求一种无声的保护。
王站长打量着许平升,又看了看那辆几乎占据了半个院子的重型卡车,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被警惕压了下去。
他示意手下用一些破旧的拖拉机零件和铁板,暂时将破碎的大门堵住,然后才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跟我来办公室谈谈吧。”
所谓的办公室,是那栋二层小楼的一楼,房间不大,一张掉漆的办公桌,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王站长坐在主位上,那个端着土制鸟枪、眼神凶狠的年轻人——名叫阿彪——就站在他身后,枪口若有若无地对着许平升的方向。其他几个拿着武器的人则守在门口和窗边,气氛压抑。
“许师傅,是吧?”王站长拿起桌上一个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浑浊的水,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我就开门见山了。现在这世道,活下去不容易。我们这个服务站,地方不大,但好歹有个围墙,能挡挡外面的东西。我们这儿有几十口人要吃饭,要活命,资源紧张得很。”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许平升,以及窗外那辆显眼的重卡:“你这辆车,是个好东西。油箱看起来是满的,车厢里……想必也装了不少物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