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仲园结束了考察任务之后,向上级杨部长请示。
他想在喀什休息一两天,在这个祖国最西边的城市旅游。
杨部长很痛快地批准了。
他穿着便装戴上新疆小帽。
踏上喀什噶尔古城青石板时,晨雾正从艾提尕尔清真寺的穹顶缓缓消散。
他将军官证揣进裤口袋,背包里装着军委配发的北斗定位仪和一本《西域水道记》。
“巴郎子,要租马车吗?”戴花帽的维吾尔族老汉甩着马鞭,说着维吾尔族语跟他打招呼,枣红色的新疆马喷着响鼻。
“您好!我是汉族人,这只是朋友送给我的一顶小帽子。”蔡仲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啊哈!你还真像我们维吾尔族人呢。”老人摸着胡子,呵呵的笑起来。
车辕上挂着的铜铃铛叮咚作响,与远处宣礼塔传来的邦克声交织成奇妙的韵律。
蔡仲园坐上马车。
“去高台民居。”蔡仲园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帕提古丽发来的定位。
少女在视频里说:“蔡哥哥一定要去看看我家的百年老宅!”
马车驶过吾斯塘博依路时,阳光忽然穿透云层。
街道两旁的土坯房鳞次栉比,雕花木门上的铜环泛着幽光。
蔡仲园注意到每扇窗户都装饰着不同纹样的木雕,有的像盛开的巴旦木花,有的如蜿蜒的叶尔羌河。
“这些房子都是活文物。”
一位老汉突然开口,生硬的汉语里带着自豪,“我爷爷的爷爷就住在这儿。”
他指向高处的晾房,葡萄藤在阳光下投下翡翠般的光斑,“看见那些十字形通风孔了吗?比你们的空调还凉快。”
在高台民居的入口,蔡仲园遇见了抱着陶罐的维吾尔族少女。
她穿着艾德莱斯绸连衣裙,裙摆扫过青石板上的砖雕。
“叔叔,你要喝水吗?”少女递过葫芦瓢,用维吾尔族语跟他打招呼。
井水沁凉清甜,带着沙枣花的香气。
“谢谢你,小姑娘,我不是维族人,我是来旅游的汉族人。”蔡仲园只好解释了一下。
“咦,你带上这个帽子,真的很像我们维族小伙子,太帅气了。”少女拍着手,开心地笑起来。
帕提古丽家的老宅建在高崖之上,推开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藏红花和地毯染料的香气。
少女的母亲正在织机前忙碌,梭子在彩线间翻飞。“这是十二木卡姆图案。”她用木梭轻点纹样,“每个音符都是我们民族的心跳。”
午后,蔡仲园在大巴扎遇见了正在写生的老画家。
老人用狼毫笔蘸着矿物颜料,在桑皮纸上勾勒香妃墓的轮廓。
“年轻人知道吗?”他的汉语带着吴语尾音,“这座墓其实是家族陵园,香妃只是其中一位。”
蔡仲园注意到老人脚边的帆布包上绣着“上海支边”字样。
“您是援疆干部?”他递过水壶。
老人仰头喝了一口,眼角的皱纹里刻着四十年风沙:“1964年进疆,在叶城种了二十年核桃树。”
在喀什古城热闹的街道两旁,各种商店和摊贩,都特别显现少数民族风格。
烤羊肉串的巴郎子,随着音乐扭动着身躯,不停地飞媚眼,挑逗着围过来的女游客。
各种民族小吃馋的人流口水,烤包子、羊肉卷、果仁油炸糕、玫瑰油炸糕、牦牛肉干……。
各种民族风格的酒具、乐器摆满了街道两旁。
他在这才知道,所有的驼铃都是生铁铸成的,个个都有水桶那么大。
在一面墙上,他看到了很多用木板制作的全国各省市的图形,上面写着“喀什距北京3984KM”“喀什距甘肃3092KM”“喀什距吉林4892KM”……
一个横在地上的大牌子上挂着几个字“不到喀什,不算到新疆”。
这话说得太有自信了。
当蔡仲园走进艾提尕尔清真寺时,恰好赶上乃玛孜礼拜。
他脱鞋时,发现袜子上沾着从沙漠带回的细沙。
大殿内的彩绘藻井在暮色中泛着幽蓝,领拜人的诵经声像丝绸拂过陶罐。
“感觉如何?”礼拜结束后,阿訇递给他一块巴哈利蛋糕,用维吾尔族语跟他打招呼。
“谢谢您的热情款待,我是来旅游的汉族人,这个小帽子是朋友送给我的。”蔡仲园只好又解释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