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硝石燃烧的余烬卷过甲板,沈惜棠指尖拂过红衣大炮的铭文,触到"天工三年"字样的凹陷处时,突然嗅到一丝血腥气。
萧珩的钢鞭缠在炮管上,鞭梢金螭口中的血珠正缓缓渗入铸纹,将"三"字染成诡异的赤金色。
"沈姑娘可知,永乐的璇玑司首任督造,正是萧氏先祖?"萧珩割破的掌心按在炮台,血水顺着凹槽流成北斗状,"这七门炮本该在宣德年现世,却被沉入鬼头礁百年..."
沈惜棠的腕间红痕突然灼痛,北斗痣渗出金粉与血水交融。
炮身剧烈震颤,铭文竟如活物般游动重组,最终定格成"璇玑元年"四个古篆。
她猛然想起穿越前修复过的永乐火器图谱,其中缺失的七页水纹纸,此刻正在炮管腾起的热浪中显形。
"圣旨到——"
宦官尖利的嗓音刺破晨雾。沈惜棠跪接黄绫时,瞥见传旨太监靴底沾着靛蓝粉末——正是三日前礼部侍郎府邸特有的孔雀石粉。
圣旨云纹暗纹遇海风显形,竟是幅缩略的东南海防图,泉州港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点。
"萧大人,沈姑娘,圣上口谕。"宦官突然压低声音,帽檐孔雀翎擦过沈惜棠耳垂,"三日后试炮,若击沉倭国使船,璇玑司印即刻赐下。"
海浪突然翻涌,七艘黑帆船残骸中浮起数十口铁箱。
沈惜棠的暴雨梨花针射断锁扣,箱内滚出的不是硫磺金,而是成捆的《天工开物》残卷——扉页皆印着工部密押,正是父亲书房失窃的典籍。
试炮前夜,沈惜棠在璇玑司临时衙署点燃犀角灯。冰蚕丝悬垂如幕,映出《天工开物》缺失的水纹页。
她将琉球紫金磨粉混入灯油,火焰腾起时,墙上突然显出父亲批注:"红衣炮畏潮,当以人鱼膏涂膛"。
"人鱼膏..."青杏捧着漆盒的手一颤,"可是海市里传说的鲛人脂?"
沈惜棠蘸着靛蓝在桑皮纸上勾画,忽然顿笔。墨迹洇开的形状,恰似泉州港外的珊瑚礁群。
她想起穿越前在闽南渔民家见过的"龙涎香",实为抹香鲸分泌物,古人或称为人鱼膏。
寅时三刻,沈惜棠站在泉州港礁石上。海浪在月光下碎成银屑,她将改良后的暴雨梨花针浸入鲸油,机括轻响间,针尖突然迸发幽蓝磷火。
暗处传来衣袂破空声,七道黑影自不同方位扑来,刀柄皆嵌着琉球紫金。
"姑娘当心!"
萧珩的钢鞭卷住最先袭来的刀刃,鞭身缠枝纹遇紫金泛起电弧。
沈惜棠趁机射出磷火针,火光映出来人臂上血色北斗——竟与沈砚舟心口刺青同源。刺客突然齐声长啸,音波震得礁石崩裂,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原来人鱼膏藏在此处。"沈惜棠将磷火针掷入洞穴,幽蓝火光中浮现数百陶瓮,"萧大人可闻过永宣年间沉没的宝船"璇玑号"?"
话音未落,刺客突然自爆。血雾弥漫间,沈惜棠腕间北斗痣金粉凝成细线,指引她抓住洞中某只陶瓮。
瓮身缠枝纹与萧珩护腕相撞的刹那,封泥崩裂,溢出股琥珀色的脂膏,遇空气即凝成七彩琉璃状。
试炮当日,泉州港旌旗蔽日。沈惜棠亲手将人鱼膏抹入炮膛,琉球紫金铸就的炮弹在日光下泛着妖异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