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玄铁剑的瞬间,沈惜棠的腕骨本能地调整握姿——这重量与三年前在运河闸室挥动璇玑锁时别无二致。
剑锋精准地削开磁髓甲接缝,露出内藏的硫磺囊:"真正的杀招在这。"她将剑尖沾取的硫磺粉撒向日光,粉尘在磁石网中显出新皇暗卫的缠枝莲暗记。
萧景明突然扯着她扑向墙角。整面砖墙在爆炸中坍塌,露出海港密集的帆影。
沈惜棠在烟尘中望见三艘悬挂工部旌旗的炮舰,船首像的狼首图腾正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青铜鼎螭吻重合。
"沈姑娘可还记得《璇玑锁阵图》的第七重变化?"
萧景明染血的掌心摊开半幅焦黄图纸,缺失的东南角用绣线补全。
沈惜棠的银针穿过图纸破损处,针脚自动延展出熟悉的星宿轨迹——这分明是她十岁那年,在母亲绣绷上学得的补天针法。
炮舰的轰鸣震得梁柱倾颓,沈惜棠在碎木纷飞中穿针引线。
冰蚕丝缠住玄铁剑柄,在磁石网的牵引下破空飞出。剑锋穿透首舰桅杆的瞬间,吸附的硫磺粉遇着烈日爆燃,将工部旌旗烧成飘散的靛蓝飞灰。
"当年在运河闸室,姑娘也是这般用璇玑锁引爆炸药。"萧景明挥剑斩断着火的缆绳,"这手以柔克刚的功夫,萧某佩服。"
沈惜棠的后背紧贴他震颤的胸膛,玄甲内衬的防磁网硌得肩胛生疼。
当第二艘炮舰调转炮口时,她突然扯断鬓边珠钗,磁石坠子在空中划出北斗轨迹:"请萧大人朝开阳位放箭!"
浸透狼毒汁的箭矢破空而去,钉入舰载火炮的磁髓弹仓。延迟三息的爆响中,沈惜棠的绣针已穿透第三艘炮舰的帆索。
冰蚕丝在桅杆间织就北斗网,吸附的磁石粉遇海水蒸汽爆出毒雾,将甲板上的工部兵卒尽数放倒。
硝烟散尽时,沈惜棠立在残破的绣坊废墟前。海风吹散她束发的冰蚕丝带,露出颈后淡红的旧疤——那正是三年前在运河被磁髓灼伤的痕迹。
萧景明的剑鞘突然抵住那处疤痕:"沈姑娘可知,这伤疤的形状恰是璇玑锁的匙齿纹?"
记忆如潮水冲破堤坝。沈惜棠看见自己跪在青铜鼎前,母亲握着她的手将璇玑锁按进鼎身缺口。
看见工部兵卒冲进绣庄那夜,父亲将浸透磁髓的绣针扎进她后颈;更看见运河爆炸瞬间,萧景明用玄甲为她挡下飞溅的青铜碎片。
"所以三年前在青州矿场......"
"是萧某亲手为姑娘种下的防磁网。"萧景明扯开胸前皮甲,曾被磁髓腐蚀的旧伤已结成北斗状的疤痕,"只是没想到,姑娘把这份手艺化作了杀器。"
潮水漫过染血的绣品残片,沈惜棠望着海面浮沉的磁髓甲片,忽然轻笑出声:"萧大人不妨直说,这次又要我绣什么局?"
"绣场能让工部自食恶果的死局。"萧景明将半枚璇玑锁残片按进她掌心。
"三日后佛郎机商队启航,他们的船长重金求购《海上璇玑图》——我要这幅绣品成为刺向工部的最后一针。"
暮色染红海面时,沈惜棠在油灯下展开十丈素绢。
染着磁石粉的绣针穿梭如飞,正面是工部引以为傲的磁髓火器,背面却是被毒粉蚀骨的南洋矿工。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纸时,她咬断最后一根绣线,腕间旧伤疤已灼痛得失去知觉。
萧景明验看绣品时,剑锋突然挑开某处星宿:"这里少绣了半片龙鳞。"
"萧大人好眼力。"沈惜棠将染血的绣针按在缺漏处,"这处龙鳞需得用至亲之血浸染,在满月夜方能显形——不知萧大人可舍得心头血?"
玄铁剑划破掌心的声响惊飞海鸟。鲜血滴入特制的磁石染料时,沈惜棠恍惚看见父亲在冶炼炉前取血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