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艮府红夷炮工坊的硝烟未散，沈惜棠的皂靴碾过《西法神机》残页，靴底粘着的铁屑突遇地火迸溅，显露出膛线凹槽间的女真文密符——"崇祯十六年卯月，丙字七号炮位"的铭文旁，竟錾刻着建州文馆译注的暹罗锻冶密码！

"千户大人看这螺旋纹。"萧珩的绣春刀劈开炮膛，刀锋刮过冷锻钢的雪花纹，"这‘九曲连环’的膛线刻法，是嘉靖年佛郎机匠人阿尔梅达留在大同的绝技......"

地窖暗门忽传齿轮咬合声。二十名赤膊工匠自熔炉后翻出，手中铁钎的锻纹竟与万历朝援朝明军的破甲锥如出一辙。沈惜棠的银丝绞碎某柄铁钎，钎头夹层跌出的《暹罗密约》残页显形——"每门红夷炮换缅北翡翠矿三处"的条款旁，沐天波的拇指印浸透象血！

"禀佥事！"亲兵撬开冷却池的暗格，"这淬火油里......"

话音未落，池中突然浮起三具暹罗匠户的尸首，每人后颈皆插着工部制式膛线刻刀——刀柄"天启七年 王恭厂"的铭文，与浑河血战遗留的浙兵火器残片完全一致！

南汀河畔的傣文经幡簌簌作响，沈惜棠的指尖划过《百夷译语》碑刻。阴刻的傣文星图突遇暴雨，显露出夹层的建州狼头符——"甲戌年亥月，丙字炮位调西南三十里"的密令，竟标注着木邦宣慰司的象兵营坐标！

"这弹道轨迹......"她护甲刮过河滩卵石，"形似天启六年王恭厂大爆炸的冲击波散点图！"

河面忽传闷响。五艘悬挂"莽应龙"旗的独木舟破浪而来，舟首架设的速射火铳突然调转枪口——铳管"崇祯十七年 暹罗贡"的铭文间，夹杂着葡萄牙铸炮师卡瓦略的拉丁文签名！

"看这药室构造！"萧珩刀鞘击碎某支火铳的击发装置，跌出的铜制信管内，女真文密码与《沐府田契》的地界标注完全重叠！

四更天的炸雷中，当两人冲进木邦象兵营时，三十门伪装成粮垛的红夷炮正泛着冷光，炮身阴刻的莲花纹与顺宁府白莲祭坛的铜鼎纹饰严丝合缝！

木邦宣慰司的藤甲库腥气扑鼻，沈惜棠的银丝绞住某具象兵锁子甲的铜环。甲片内衬突然崩裂，成卷的《建州火器局密档》倾泻而出——"天字丙号炮膛线磨损率测算"的满文图表旁，竟用彝文标注着暹罗火硝的提纯比例！

"千户大人验这甲片淬火纹。"她指尖抚过锁子甲鱼鳞纹，"这‘三叠浪’的冷锻法，是戚继光在蓟镇改良乌铳时独创......"

库房梁柱忽现金铁交鸣。十二名伪装成藤甲匠的佛郎机人自梁上坠下，手中燧发枪的膛线竟与建州文馆译注的《火攻挈要》图示分毫不差。沈惜棠的弩箭射断某支枪管，跌出的《滇缅界碑拓片》遇象油显影——拓片边角的墨迹勾勒出红夷炮覆盖腾越卫的射界网格！

"去蛮莫司！"她劈碎藤甲，"看看莽瑞体的子孙如何‘忠顺’！"

残阳如血时，当两人策象冲进蛮莫安抚司的翡翠矿洞，五十具未冷却的炮管胚胎正泛着幽光，管壁内藏的铜模铭文"沐天波监造"，竟与建州镶黄旗都统的私印交叠！

余蛮莫司金沙江的漩涡裹着断戟，沈惜棠的牛皮靴踏碎《麓川平缅录》的焦卷。萧珩的刀鞘击碎江畔的"忠义千秋"碑，露出的暗龛里堆满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火绳枪——每支枪托的郁金香纹旁，竟用拉丁文刻着"以三十门红夷炮换取孟艮府通行权"！

"看这交易日期。"她护甲刮过枪管锈迹，"这‘1643年秋’的西历纪年，恰是崇祯帝自缢煤山前三月......"

江心突传炮响。当三艘悬挂荷兰三色旗的武装商船横截江面时，舰首青铜炮突然齐射——炸裂的弹丸中迸出成捆的《沐府血誓》，羊皮卷上用汉、满、傣、葡四国文字写明：每寸滇土皆可售与出价最高者！

沈惜棠的银丝绞住飘流的血誓残片，江风撕开的裂口处，"沐天波"三字的朱砂印纹，正被建州狼头徽与荷兰郁金香纹交叠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