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阳气起,君道长。
代表着阴气至极而阳气始生,是节气循环的开始。
这天,白天有冬至祭祀,晚上有冬至宴,对于有些人来说,今天是注定无法睡觉的。
丑正一刻(凌晨2点),萧合就起床了,配合着光禄寺搬运祭祀用的各种礼器与仪仗器物。
什么币帛(丝织品)、燎柴、青铜鼎、青铜尊,还要搬编钟、编磬等等。
詹公公站在门口,双手拢在袖中,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刀般扫过正在搬运物件的太监们。
“咱家可把丑话说在前头,都给我仔细着点儿搬!这要是磕了碰了,小心你们的皮!”
“还有!”
“手爪子都收着些,不该碰的别碰,若是沾了晦气,冲撞了主子,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到时候有你们好果子吃!”
凛冽的北风在深夜里呼啸而过,卷起了地上的枯枝败叶,拍打在萧合的脸上,
他顾不上疼痛,手使劲抓着器皿的把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东西给摔了碰了。
去年的冬至祭祀,就有个小宦官不小心摔了东西,被严刑拷打三天,最后伤得太重断气了。
他虽然觉得活着没意思,可他也不想死得这么凄惨。
从丑时到卯初一刻(凌晨五点),他进进出出搬了数件物品,累得头昏脑胀,不得已,他悄悄找了个角落准备偷个闲休息一会。
“裴大人,今年进宫怪早的啊。”
卯时,百官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进宫了。
“嗨,昨天早朝皇上特地点了我,不早不行啊。”赵鹿吟拖着脚步满脸困意。
“哟,那是皇上看中您呢。”
官员们寒喧声不断,萧合小心探出头,看到了被围在中间恭维的人。
紫服孔雀纹,金带进贤冠。
萧合看着那仪表堂堂的人,心中酸涩。
听闻裴大人是从底层科举上来的,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他呢,在这深宫中不见天日,就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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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赵鹿吟站在人群中间,早已察觉到了角落里的目光,陷入沉思。
那天她特地进宫碰碰运气,意外接触到了萧合,从他那时候给她的感觉来看。
这个人野心还不够大。
他会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努力爬上位去替她做事,但若让他去做谋逆的事,他可能会为了保他的位置而选择背叛她。
她将想法跟江寒竹说了,觉得用这个人可能会有风险。
但江寒竹很是神秘地跟她说,时候还未到,还需要一次契机。
契机...
会是什么契机呢?
赵鹿吟有时候觉得江寒竹很像个老神棍,神神秘秘的,让她说详细些,又说不出个一二三。
算了,反正她让自己等着,那就等着罢了。
卯正一刻(6点),祭祀总算开始了。
而赵鹿吟的酷刑也开始了。
冬至的祭祀,需要从迎神开始,行跪拜礼迎天神降临,再到奠玉帛,三献礼等等
总之,没个半天是弄不完的。
赵鹿吟从前几年的经验中总结,再加上与其他官员交流心得。
今年她准备得特别完美。
除了常规的,鞋子三层鞋垫,膝盖垫膝垫,内衫套两件,袖口里藏糕点。
今年她还带了话本,就藏在笏板后面,睡醒了就可以看。
话本是她特地找的,最爱看的男女误会戏码,江寒竹觉得很俗,但她觉得刚刚好。
而且里面还有些艳词,虽说大庭广众下看还是有些影响不好,但她想了想,应该也没官员那么无聊去偷看她吧。
嗯,
如果那个人不是司景洲的话。
司景洲就在裴纪的后两排,默默看完了他全程的小动作。
他不懂为什么有人连这几个时辰的祭祀都熬不过,反正他从来没觉得这段时间很长。
他不知道,
他之所以不觉得久,其实是因为他每年都在盯着裴纪看,所以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第一年看他睡觉,头差点磕在地上;
第二年看他偷吃糕点,蜂蜜滴在地上引来了蜜蜂;
今年是第三年,更没规矩了,竟然在笏板后面藏话本,里面还有不少俗词艳曲。
怎么会有这种人,这还好意思叫百官表率吗?
是学他睡觉还是学他偷吃糕点看话本?
司景洲都没意识到,相比于其他人,他对裴纪有些刻薄了。
放眼望去,其实不少官员都有自己的小动作,毕竟祭祀时间长,大家都不是圣人,
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达成共识,在祭祀的日子都不去挑对方的毛病。
司景洲不挑其他人,但他挑裴纪。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