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营帐时,柳如烟捧着缺角的陶碗坐在篝火旁,碗底的米粥稀得能照见自己蒙脸布上的灰渍,浮着几片叫不出名的野菜,零星几块嚼不烂的野兔肉在冷汤里漂着。她数了数营地里的炊烟,三十顶帐篷只升起七缕灰烟——这意味着大部分士兵还在啃硬饼,连热粥都喝不上。
"阿烟兄弟,将就些," 火头军老陈往她碗里添了勺热水,铁锅里的粥已见锅底,"上个月断了三次粮,如今连野菜都得跑二十里去挖。" 柳如烟嗯了声,指尖划过碗沿,想起定远村阿香嫂熬的稠粥,米粒能在碗里立住。她忽然抬头:"老陈,营里有多少火头军?" 老陈擦着汗:"算上烧火的小顺子,共十八个。"
饭后,萧战霆的营帐里烛火摇曳。柳如烟解开腰间的树皮本子,上面新画了斥候队的训练草图:"我要二十人,只听我调令。" 萧战霆盯着她笔下的陷阱联动图,指尖敲了敲桌沿:"总得让我知道,你要带他们练什么?" 她合上册子,蒙脸布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练眼睛 —— 让他们能在月光下看清战马掌纹,在晨雾里闻出火石的硝味。"
萧战霆沉吟片刻,忽然掀帐唤来阿虎:"传令下去,全员到练兵场集合。" 半个时辰后,八百镇北军将士在暮色中列队,破旧的甲胄在篝火下泛着暗沉的光。当阿虎宣布要选拔二十名斥候归 "阿烟" 调令时,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低语,右营主将王猛跨前半步:"虎副将,斥候队向来由各营选派精锐,哪有公开选拔的道理?"
萧战霆按住剑柄,目光扫过队列:"此次选拔,不论出身,只看本事。标准有三:脚程快如狸猫,眼力毒如鹰隼,应变狡如狐貉。" 他话音未落,各营将领都悄悄向自家心腹使眼色,却无一人出列 —— 在他们看来,让一个不知来历的 "少年" 挑选斥候,简直是对军中传统的冒犯。
就在萧战霆脸色渐沉时,队列末尾传来细弱的声音:"我、我可以参加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火头军小顺子攥着烧火棍,补丁摞补丁的衣襟还沾着灶灰,十四五岁的个子在成年士兵中像株营养不良的稗草。右营主将发出嗤笑:"火头军也想当斥候?不如回去添把火。"
"可以。" 柳如烟忽然开口,声音盖过了轻笑。她踏前两步,篝火在蒙脸布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任何人都能参加 —— 但先要过我这关。" 她抽出短刀,刀刃在火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给你们半个时辰,拿下我。拿不下..." 她扫过窃窃私语的士兵,"便是废物。"
第一声呐喊来自左营小队长张虎,他挟着刀风扑来时,柳如烟的瞳孔已精准捕捉到他肩甲缝隙间露出的锁子甲环 —— 那是大乾军标准甲胄的弱点,当手臂扬起时,锁骨下方三指处会出现 0.3 秒的空当。她短刀上扬的角度不是劈砍而是斜挑,刀柄尾端的虎骨瘤恰好磕在张虎肘窝的少海穴,这个来自现代格斗术的 "神经点打击" 让对方持刀的手臂瞬间麻痹,钢刀 "当啷" 坠地时,她的靴尖已抵住他膝窝,张虎扑通跪倒的姿势竟像被无形的线扯断了关节。
第二名士兵学乖了,从侧后方突刺,刀刃瞄准她腰眼。柳如烟听着靴底碎石摩擦声判断距离,在刀尖即将触到衣料的瞬间,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弧度侧旋,短刀反手划出半圆弧 —— 这招改良自波斯弯刀术的 "旋身割腱",刀刃却避开致命伤,专门挑向对方小腿腓肠肌。士兵惨呼着单膝跪地时,发现自己腿上只是一道浅血口,却疼得无法发力,这才明白她精准控制着刀锋的切入深度,既让对手失去战斗力,又不致命。
第三人是右营的盾牌手,举着半人高的铁盾碾压而来,企图用冲击力将她撞倒。柳如烟不退反进,迎着盾墙的阴影窜出,脚尖点地时已计算好对方重心 —— 盾牌手的弱点在手腕与肩甲的连接处,那里有半寸宽的皮革护腕。她短刀平推,刀刃顺着护腕边缘切入,在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手掌抵住盾牌内侧猛推,铁盾倒转的惯性让盾牌手自己撞向身后的战友,连锁反应下三人摔成一团。
当第十五名士兵捂着腕骨倒地时,练兵场的窃窃私语早已消失,只剩兵器落地的脆响和粗重的喘息。柳如烟盯着剩下的士兵,蒙脸布下的唇角勾起冷笑 —— 她能看见他们握拳时指节泛白的程度,听见他们喉结滚动的吞咽声,甚至嗅出前排士兵腰间佩刀的铁锈味。"一起上。"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在夜空中切开凝滞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