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时,萧战霆已昏迷两日。他掌心的靛蓝毒纹顺着狼首银扣爬至心口,银扣上的双生纹裂成单狼,暗卫们发现时,那裂纹竟与柳如烟晨起时摔碎的妆镜纹路分毫不差。
“柳副将,将军脉息如游丝,但掌心始终紧攥这块绢帕。”青狼递过染着金粉的帕子,帕角缠枝莲纹上的血狼印记已干涸,却在烛火下泛着荧光——正是南疆“窥心蛊”追踪宿主的征兆。柳如烟指尖划过帕上狼影,银簪突然发出蜂鸣,狼首眼睛里的东珠竟蒙上了与萧战霆银扣相同的灰雾。
“去取冰魄匣。”她声音平稳,指尖却在揭开萧战霆衣襟时微颤——心口处半朵沙枣花青斑,花蕊中心的红点正随着呼吸明灭,与那日刺客尸体上的纹身如出一辙。柳如烟忽然想起皇帝说的“井底狼首碎银”,原来皇后早将双生蛊的母蛊种在死士体内,借萧战霆剿匪时的伤口,让蛊虫顺着冰晶毒血钻进心脉。
燕山的捷报传入椒房殿时,皇后正在给鎏金酒壶描沙枣花图腾。宫女捧着染血的战报跪下,她指尖划过“战王中毒”四字,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好遮住眼底的阴鸷:“战卿竟会中‘见血封喉’?”她忽然捏碎酒壶上的银饰,露出底下藏着的蛊虫瓷瓶,“传崔尚宫,端午宴的蜜饯,该多添三分天山雪参——”目光落在案头东珠上,“用战王府送来的那箱。”
更漏在椒房殿角落滴答作响,与乾清宫的铜铃遥相呼应。皇后掀开暗格,十二只沙蚕蛊幼虫在金粉里蠕动,每只虫身都映着萧战霆银扣的光影。她忽然取出片染血的沙枣叶,叶脉间“狼首谷”的标记已被毒血晕开,露出底下用蛊虫体液写的小字:“母蛊入心,子蛊待发”。
“娘娘,战王府送来的缎子针脚不对。”崔尚宫的禀报打断了她的凝视。皇后摸着缎面边缘的银丝狼首纹,忽然笑出声——柳如烟竟在缎子暗纹里织了淬银丝线,正是那日绞碎沙蚕蛊的手法。她指尖划过银丝,掌心渗出的血珠却没让金粉燃烧,反而让狼首纹浮现出萧战霆银扣的裂纹。
“无妨,就让如烟以为她破了局。”皇后将东珠放入蛊虫瓶,幼虫触碰到东珠的瞬间,千里外的柳如烟突然按住心口——银簪东珠剧烈发烫,狼首眼睛里的灰雾化作沙枣花影,在镜面上投出椒房殿暗格的轮廓。
“青狼,备马。”柳如烟扯下银簪,短刃划出的血痕在东珠上烙下狼首印记,“去太医院查三日前领走的雪参,箱角暗纹若有双生狼首……”她盯着萧战霆心口的青斑,忽然想起刺客尸体溃烂时残留的硝粉,“顺道告诉将军,他藏在假箱里的金粉,该在皇后掀开酒壶时,烧了她的蛊虫母巢。”
子夜时分,椒房殿的沙枣花突然全部枯萎。皇后看着案头东珠彻底灰暗,蛊虫瓶里的幼虫集体爆出血雾,终于变了脸色——她算准了萧战霆会中双生蛊,却没算到柳如烟用银簪血祭,借子蛊反噬母巢,更没算到战王府暗卫早已将假雪参箱里的金粉,换成了能引动乾清宫火盆的硝石粉。
“报——乾清宫走水!”太监的惊叫穿透宫墙。皇后望着东南方腾起的火光,忽然听见腰间玉佩发出裂响,那是皇帝赏赐的“山河令”,裂纹走向竟与萧战霆银扣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李婉儿坠井那晚,井底除了狼首碎银,还有半片烧剩的沙枣叶——原来皇帝早就知道她的蛊毒,默许她做饵,为的就是借战王府的狼,烧掉她藏在雪参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冻雨再次砸在宫墙上,柳如烟站在萧战霆床前,看着银扣裂纹渐渐愈合。他掌心的绢帕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半片沙枣叶,叶脉间用狼血写着“端午宴,剜心局”。她忽然轻笑,将银簪插入发间,东珠重新泛起冷光——皇后以为双生蛊是必杀技,却不知战王府的狼,从来都是带着毒血奔跑,直到咬断敌人咽喉的那一刻。
远处传来更夫“小心火烛”的吆喝,与椒房殿铜漏的滴答声交织成网。柳如烟摸着萧战霆心口的青斑,忽然发现那沙枣花影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狼首银扣上重新凝聚的双生纹——原来当子蛊反噬母巢时,他们早已在血与火中,将皇后的毒计,变成了刺向她咽喉的最后一枚银镖。
朱公公垂眼盯着柳如烟指尖划过圣旨边缘,袖中掐着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皇上昨夜在乾清宫说“战王府的狼嗅觉太灵”时,烛火恰好映得龙袍上的金线狼首活了般,龇着牙咬住他递茶的手。
此刻他看着柳如烟银簪东珠骤亮,后颈的朱砂痣突突直跳——那是当年在狼首谷被萧战霆救下时,老医正用银针烙下的“死士印记”,此刻发烫,必是附近有蛊虫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