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铜鹤香炉飘出三缕青烟,正对着东墙上的《山河图》。大乾皇帝萧承煜捏着密信的指尖泛白,案头金丝蜜枣粥腾起的热气混着药香,却压不住他喉间翻涌的腥甜。信末"幻心液"三个字用朱砂圈了又圈,在明黄信笺上像道淌血的伤口。
"陛下!"随侍的老太监王顺慌忙扶住他颤抖的肩,却见萧承煜盯着信中"南疆皇室"四字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扣在青玉镇纸上年岁已久的裂纹上,咳出的血点子溅在"天下一统"的题字旁。
三年前那场寒毒至今未愈,此刻胸腔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殿外传来急促的靴声。萧战霆的玄色披风扫过门槛时,腰间玉佩与殿角铜铃相撞,发出清越的响声。他惯常戴着的青铜护腕上还沾着北疆的雪粒,却在看见皇上案头的血帕时猛然顿住——自十年前澶渊之盟后,他便再未见过萧承煜如此狼狈。
"都退下。"萧承煜挥手屏退众人,指尖划过案头暗格,抽出半幅南疆舆图。萧战霆瞥见图上祭殿位置被朱砂点得猩红,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幻心液成,则南疆百万军民皆为傀儡"。
"十年前在北疆战场,你说过祭司面具下的伤疤。"萧承煜按住萧战霆欲碰密信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他护腕上的狼首纹,"与你左肩那道箭伤,都是从眉骨至下颌。" 萧战霆的手指骤然收紧。北疆之战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漫天黄沙中,他一箭射穿敌将面门,却在掀开对方面具时,看见与自己左肩胛骨一模一样的狼首刺青。
此刻密信里提到的狰狞伤疤,像根细针扎进当年未愈的伤口。 "柳如烟说,圣女提到"助她一臂之力"。"萧承煜指尖敲了敲信中字迹,"这个"她",怕是直指皇后。
"殿内烛火突然明灭,绘着九爪金龙的帐幔无风自动,"当年姑母带着半块传国玉玺逃往南疆,难道真要借邪术卷土重来?"
萧战霆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祭殿地宫的标记:"末将三日前收到飞鸽传书,北疆军已过玉门关,但若此时南下,南疆雨林瘴气正盛——"他忽然注意到舆图角落的小楷:"月食之夜,祭台血祭",喉间滚过一声低咒,"他们要拿南疆皇室血脉开坛,借天相完成邪术。" 萧承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精光:"端淑长公主是先南疆王庶女,论血脉不及当今圣女纯正。若祭司用"幻心液"控制圣女,再借血祭篡改血脉..."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届时南疆军民只知祭司圣女,不知大乾天威。"
殿外忽然传来夜枭嘶鸣。萧战霆忽然解下护腕,露出左肩狰狞的伤疤——那道伤深可见骨,正是当年为保护萧承煜中箭所致。此刻伤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白,与密信中描述的祭司面容诡异地重合:"陛下可还记得,北疆狼首军的图腾?"
萧承煜瞳孔骤缩。狼首军是端淑长公主当年暗中培养的死士,每人均在左肩刺有狼首,与萧战霆的箭伤位置分毫不差。十年前那场伏击,萧战霆拼死护他突围,却让狼首军全军覆没,唯有首领下落不明。
"柳如烟说祭司面具下的伤疤..."萧战霆指尖划过自己伤疤,"末将怀疑,他正是当年狼首军的副将——莫离。"
这个名字在殿内回荡,像掀开了一段沾满血污的旧账。当年莫离的箭术出神入化,却在最后一箭故意偏了半寸,让萧战霆捡回一条命。 萧承煜忽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又添了几点血渍:"若莫离还活着,必是端淑长公主安在南疆的暗子。"他指向舆图上红坊间的标记,"如烟传回的残页配方里,最后一味药是"血蝉蜕",唯有南疆皇室嫡系血脉才能培育。" 萧战霆的手按在剑柄上,玄铁剑鞘发出轻响:"末将请命,明日随红坊间舞姬潜入祭殿,趁月食血祭前毁掉地宫。"
他忽然想起柳如烟信末的暗语——倒飞的蝴蝶,正是狼首军当年的撤退信号,"如烟已在圣女身上下了"醉心散",月食之时,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赵承煜盯着萧战霆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从暗格取出半块蟠龙玉佩:"当年姑母带走的传国玉玺,缺角处与这玉佩严丝合缝。"
玉佩在掌心泛着冷光,"若祭司借血祭重塑玉玺,便是要篡夺大乾天命。" 殿外更鼓敲过子时。萧战霆接过玉佩时,忽然发现皇上手上还带着那枚银质尾戒——那是儿时母后特意为他们两兄弟打造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