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龙辇已经……”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殿外戛然而止,仿佛感受到了殿内压抑到近乎凝固的气氛。
就在第三声惊雷如天裂般炸开的刹那,燕景霆忽然仰头大笑,那笑声苍凉而决绝,震得梁上燕巢簌簌落尘,仿佛要将满心的纠结与不甘都宣泄而出。他猛地转身,衣袂翻飞间带翻案上奏折,朱批墨迹在宣纸上蜿蜒如血,恰似他此刻沸腾又混乱的心绪。“朕身为天子,便要护这江山。身为凡人,也要护她周全!”沙哑的嗓音里,帝王的威严与男人的深情轰然相撞,迸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惊得当值侍卫浑身战栗,仿佛看到了一个既掌控天下又为爱痴狂的立体帝王。
当晨光刺破厚重的乌云,金銮殿飞檐上的铜铃还在叮咚作响,似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消息。燕景霆负手立于丹陛之上,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朝阳下吞吐云气,尽显帝王威仪。他居高临下地扫过群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随后,他将三道圣旨重重掷在玉阶,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对心怀不轨者的警告:“苏卿家老成持重,即日起监国!凡有妄议朝政、结党营私者,斩!”
“传旨!”他突然抬手指向南方,玄色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扬起的战旗。“三日内征集全城医者,随军携带医药物资驰援灾区!朕将亲自率军赈灾,定要让灾区百姓重见天日!”当最后一个字落地,燕景霆望着宫门外翻涌的乌云,恍惚间,安若伊撑着油纸伞立在雨帘中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素色裙摆沾满泥浆,却依然仰头对他笑,那笑容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的决心。燕景霆喉结滚动,暗暗发誓:这一次,他定要以天子之姿,踏平所有阻拦,既守护江山,也护得所爱之人周全。
暮色渐浓,安若伊与羽青玄策马向南,官道上涌动的人流如黑色潮水般漫延。残阳将流民们褴褛的衣衫染成暗红,襁褓中啼哭的婴儿、拄着枯枝蹒跚的老者,在泥泞中艰难挪动,宛如一幅残破的人间画卷。
“大姐,池州城现在……”安若伊勒住缰绳,话音未落,却见不远处一个少年瘫坐在地,小腿伤口溃烂发臭,脓血混着泥浆凝结成片。她翻身下马,从包袱里取出陶罐,指尖蘸着土制青霉素轻轻涂抹:“忍着些,很快就好。”少年瑟缩着想要躲开,却在触到她眼中的关切时,僵在原地。
“大夫……救救我娘!”人群中突然传来哭喊。安若伊挤过层层人墙,看见一位妇人躺在草席上,高热昏迷,呼吸微弱。她迅速撕开布条为妇人清创,将碾碎的药粉末敷上伤口。围观的流民们起初窃窃私语,待看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官爷们早就跑光了!”一位满脸沟壑的老汉抹着眼泪,“村子里十室九空,活着的人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安若伊攥紧缰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耳边仿佛响起了医学院急救室里急促的警报声。如果此刻有飞机高铁,能带着充足的药品与器械呼啸而过,该能救下多少性命?
羽青玄默默将水囊递给她,剑身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师娘,前面路被堵住了,怕是有人在抢粮。”安若伊抹去额角的汗珠,翻身上马,缰绳在暮色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加速!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赶到下一个城镇。”马蹄踏碎夕阳,扬起的尘土中,她望着漫漫长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
残阳如血,将最后一缕余晖洒在蜿蜒的山道上,远处金陵城楼的飞檐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黑暗来临前最后的希望之光。四周的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乌鸦啼叫,为这死寂的氛围增添了几分阴森。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泥土混合的腥气,黏腻得仿佛能让人窒息。
安若伊与羽青玄的马匹踏着泥泞的道路,艰难前行。马蹄每一次落下,都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溅起的泥浆在马腿上凝结成块。突然,一阵阴冷的山风掠过,卷起道旁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双鬼手在黑暗中肆意舞动。
就在这时,林间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簌簌”声,惊起一群栖息在枝头的夜枭。它们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尖锐的叫声划破天际,宛如不祥的预兆。十余个壮汉如同鬼魅般从树影里暴起,弯刀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寒气逼人。为首的疤面汉子盯着她们的坐骑,喉间发出豺狼般的笑:“小娘子细皮嫩肉的,不如连人带马都留下!”他身后喽啰们轰然大笑,钢刀碰撞声惊飞了树梢夜枭,惊起的尘土在昏暗的光线中翻腾,将众人笼罩在一片混沌与恐惧之中。
羽青玄望着围拢上来的彪形大汉,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银铃般的笑声在死寂的山林中炸开:“哪来的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贼?”她反手将游龙剑抽出半寸,寒芒映得疤面汉子脸上的刀疤愈发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