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跋涉和多次换装,黄忠嗣几人终于抵达澶州德胜北城(今河南濮阳市)——澶渊之盟的签订地。
沿途所见农田渐次复工的景象,令黄忠嗣颇感欣慰。
然而这份欣喜未能持久。
城门外虽设有赈灾粥棚,但当黄忠嗣近前察看时,却发现棚内熬煮的粟米粥清汤寡水,难见米粒。
他强压怒火未露声色,转而走向城墙根下的灾民歇脚处打探消息。
众人特意换上破旧衣衫分散混入灾民群中,席地而坐观察动静。
忽闻身后传来交谈:
"娘亲,您喝我这碗吧。"
"儿啊,我这把老骨头活不久了,你自喝吧。"
"阿娘莫这般说,熬过这阵便好了。"
"都是那些狗官作孽!富商捐的粮食全被他们昧了去......"
"三石快住口!叫人听去还了得?"
黄忠嗣循声望去,见一三十余岁的汉子正与五旬老妇低语。
二人察觉目光,顿时面露惊惶。
汉子慌忙起身欲背老母离去,黄忠嗣快步上前阻拦:"两位......"
"方才都是浑说的!求莫去官府告发......"
汉子急得语无伦次,"老母还需我奉养......"
黄忠嗣温言安抚:"莫慌,我绝不告发。只想请教些事。"
汉子稍定心神:"当真?那便问吧。"
"敢问大哥尊姓?"
"哪有什么尊不尊的,"汉子苦笑摆手,"牛三石便是。兄弟怎称呼?"
"在下黄忠嗣......"
牛三石咂摸着:"这名儿耳熟得很......"
黄忠嗣笑道:"天下同名者甚多。"
"倒也是。黄兄弟想问什么?"
"大哥你刚才说那狗官,说的是谁啊?"黄忠嗣笑问道。
牛三石脸色骤变:"黄兄弟,你问这个干嘛?"
"牛大哥别担心,我就是好奇而已。"
"唔,其实......"
"三石,闭嘴,不要乱说!"
牛母突然出声阻拦,浑浊的眼睛紧盯着黄忠嗣,"这位官人,您究竟是谁?灾民可没您这般气色红润。"
黄忠嗣闻言苦笑。
自己虽穿着褴褛衣衫,但连日饱食养出的面色确实骗不了人,索性坦白道:"大娘莫慌,我确是朝廷派来暗访的。
见德胜北城赈灾粥米有异,这才乔装查探。您说的狗官与我并非同路。"
牛母闻言连忙拽儿子衣袖:"快扶我起来拜见......"
"万万不可!"黄忠嗣急忙虚扶,"若惊动旁人,这暗访便功亏一篑了。
还请直言相告,若有贪赃枉法之徒,本官定当严惩。"
牛母闻言才作罢,轻叹一声:"唉,这事怎么说呢?本来这德胜北城,原本还挺安居乐业的,岳知州原先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但自从前年娶了本地豪族姜家的嫡女后,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以前他没事还会去附近各县巡视,兴修水利,还特意从外地请名师回来教授本地学子。
可自打娶妻之后,这些事就再没见着了。这次灾情......"
她压低了声音,"听说新来的转运使给各地发了赈灾粮,本地大族也多有捐赠。但您也瞧见了——这粥......"
黄忠嗣一怔。娶妻前爱民如子?
娶妻后成了贪官污吏?姜家?
他追问道:"这姜家是什么来头?"
牛三石接话道:"姜家是澶州数一数二的豪族,听说在很多大官都与他们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