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家迁移

丰城最后一场雪还未化尽，林家小院已人去楼空。车轮碾过薄冰，驶向北方那座盘踞在龙脉之上的巨城——京都。

林傲然的调动透着微妙的降格。丰城研究所的负责人，到了藏龙卧虎的京都总部，成了某个关键项目组的副职。办公室窗外不再是熟悉的街景，而是高耸入云的合金建筑与悬浮轨道交织的钢铁丛林，空气里弥漫着能量塔低沉的嗡鸣。“总部的水深，”林傲然对陈怡自嘲地笑笑，指尖无意识划过桌面上那份加密的“京都异能者势力分布图”，“副职也好，清净些，正好……多看顾家里。”

新家隐在京都西郊一片名为“栖梧苑”的高阶社区深处。闹中取静，古木参天，厚重的院墙流淌着肉眼难辨的能量微光，显然是顶尖的防御法阵。林庭背着手，在精心打理过的庭院里踱步，脚下是温润的青石板，角落几株异种翠竹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玉磬之声。他深吸一口此地远比丰城浓郁精纯的天地能量，满意地点头：“这‘栖梧’二字，取得好。凤凰非梧桐不栖……是个养人的地方。”他目光扫过庭院一角，林炎正蹲在一丛奇异的、叶片边缘泛着金属光泽的灌木旁，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叶片上凝结的、蕴含微弱空间波动的露珠，眼神专注。

乔迁之喜，来得最快的是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依旧一身素色长衫，步履无声地出现在院门口，仿佛融入了这片空间。“林老弟，栖梧栖梧，看来是真合你心意了。”他笑着递过一个古朴的玉匣，“一点小玩意，给炎儿把玩，安神定魄的。”

紧随其后的是几位气息沉凝、或儒雅或豪迈的老者，都是林庭当年出生入死的战友。庭院里的石桌很快被陈怡奉上的香茗热气笼罩。寒暄过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滑向京都这潭深水。

“慕容家那位‘冰凰’，上月刚在北境冻土深处圈定了一条新发现的寒玉矿脉，手笔不小，但吃相还算规矩，该缴的税、该走的流程，一点没含糊。”一位面容清癯、手指关节异常粗大的老者啜了口茶，语气平淡，像是在说街边买菜。

“规矩？”另一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旧疤的老者嗤笑一声，放下茶杯，杯底在石桌上磕出轻响，“南宫家在城南新开的‘百草秘境’药圃，三天前遭了贼，丢了三株快成气候的‘七心海棠’。现场干净得像被风刮过，连根须都没留下。能摸透南宫家层层禁制、不留半点痕迹的，除了西漠拓跋家那群钻沙子的‘影蝎’，还能有谁？可没证据，南宫老鬼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林庭静静听着，掌心无声无息地凝聚出一颗土黄色的、坚硬如铁的小球，任由它在指间滚动：“只要明面上不踩过界，不碰《异能者公约》的底线，不弄得天怒人怨，官方自然乐得清闲。这些世家大族、新兴财阀，彼此牵制，互相盯着，反倒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秩序’。”他指尖微动，土球化作细沙流泻，“京都的黑市，比起丰城，如何？”

“更‘干净’，也更‘贵’。”清癯老者接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丰城黑市是泥塘，什么臭鱼烂虾都有。京都的黑市，是铺着天鹅绒的斗兽场。东西好，门槛高，规矩也严。背后都有大人物坐庄，讲究个‘盗亦有道’。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是没有，但做得极其隐秘，一旦被抓住把柄，不用官方出手，其他几家为了维护这‘干净’的台面，也会联手将其碾碎。”

话题在世家倾轧、资源争夺、以及某些行事诡秘的地下组织传闻间流转。夕阳的金辉穿过古木枝叶，在庭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一直含笑倾听的老爷子，此时放下茶盏，杯盖与杯沿轻碰，发出清脆一响，恰到好处地吸引了众人注意。

“说到好东西，”他捋了捋银须，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林庭，“下个月初八，‘天工阁’的官方季度拍卖会，听说有几件压轴的玩意儿，颇有些意思。其中一块‘空冥晶核’，据说是从‘怒涛海渊’外围的破碎空间里捞出来的，蕴藏的空间本源之力精纯无比，对稳固空间、温养某些……特殊的旧伤，或有奇效。”他顿了顿，看向林庭，“林老弟，一定地去瞧瞧，放心虽然是拍卖，你为了国家战斗而受的伤需要这个太难得了国家会给与你报销的。”

林庭把玩土球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掌中那颗小小的土球，表面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随即又恢复了沉凝厚重。他抬眼，迎上老爷子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的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意。

“天工阁的拍卖？”林庭的声音平稳如常，将掌中土球轻轻按在石桌上，那坚硬的土球无声地融入桌面，仿佛从未存在，“那倒是要去开开眼界。老哥相邀，岂敢不从？”

暮色四合，庭院里的能量灯盏次第亮起，柔和的光芒驱散了最后一丝昏暗。远处京都核心区，无数能量塔的光芒直冲云霄，将这座巨城的轮廓勾勒得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新家的灯火温暖，却照不透这座城水下汹涌的暗流。拍卖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庭心中，悄然荡开一圈涟漪。芒，有对过往峥嵘的追忆，有对未知挑战的凝重，但最终，都化为了望向屋内孙儿时，那份坚定不移的守护之意。

屋内的林炎，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对着爷爷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小小的手指间，一缕微不可察的金红色火苗调皮地一闪而逝，带着焚尽万物的炽热，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