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国丈周奎“慷慨”捐银两万两之后,文华殿内的“捐资助饷”总算不再是皇帝的独角戏。在崇祯和王承恩一唱一和的压力下,在锦衣卫若有若无的“关注”下,百官们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了一场心照不宣的“输捐”表演。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插曲”。周奎事后大概是心疼那两万两银子,竟又上奏哭穷,说什么家中遭了贼,连下地耕种的农具都被偷了,意图搪塞或减少实际缴纳的数额。崇祯(朱铭)听了只是冷笑,当即密令锦衣卫暗中查证,“务必帮国丈把‘农具’找回来”。这种对重臣、对国丈毫不掩饰的不信任,让了解内情的少数人暗自心惊。
在这场捐输大戏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东厂提督王承恩。他直接从东厂——或许也包括他自己多年积攒的部分——拿出三十万两白银,率先足额上缴户部。这笔巨款不仅让百官咋舌,更让崇祯龙颜大悦。王承恩此举,既是向皇帝表忠心,也是在向百官示威,彰显着新晋厂卫的“实力”与“态度”。
紧随其后的,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他并未直接捐银,而是上了一道奏疏,称其在整顿南镇抚司时,查获了历年下属官员私下孝敬给前任指挥使、但被其封存未动的不明银两,共计十几万两。他表示此乃不义之财,不敢擅专,特此悉数上缴国库,听凭陛下处置。这种“自清门户”又“曲线捐输”的举动,既显其清廉,又为皇帝增加了收入,崇祯阅后大加赞赏,称其“忠诚可嘉,清慎勇为”。
有了这两位厂卫头目的“表率”,其他大臣再也无法推脱。内阁首辅郑三俊大约是为了维持脸面,捐了三万两;兵部尚书薛凤翔因掌管军务,也捐了一万两。其余六部九卿、勋贵重臣,或多或少,都开始“自愿”捐银。
然而,在这场“被迫的慷慨”中,也有极其刺眼的存在。状元出身、素有清名、位列内阁大学士的魏藻德,面对皇帝期盼的眼神和同僚的压力,最终只磨磨蹭蹭地捐了……三千两白银。这个数目,对于他这样的高官显爵而言,简直如同打发乞丐,吝啬到了极点。
崇祯看着魏藻德那副“心疼不已”的表情,心中最后一点对所谓“清流领袖”的期望,彻底化为冰冷的失望。“国难当头,社稷倾危,尔等饱学鸿儒,满口仁义道德,心中所系的,却依旧是自家那点坛坛罐罐!” 他暗中观察着群臣在捐银时的种种小动作——或唉声叹气,或暗中使绊,或虚报数目,心中冷笑连连,“阳奉阴违,虚与委蛇,这便是朕的‘忠臣’!”
捐款之事暂告一段落,崇祯立刻召见了户部尚书倪元璐,询问国库实情。
倪元璐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粉饰太平,他面色凝重,如实禀报:“启禀陛下,虽有近日诸位大人输捐以及山西解来之赃款,但国库目前可动用之银两,仍不足五十万两。京师及边镇粮草储备,按目前消耗,恐……恐仅能支撑不足半月。”
不足五十万两,不足半月粮草!这就是大明朝最后的家底!崇祯听得心头沉重,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看着眼前这位面色忧虑却眼神坚定的户部尚书,沉声道:“倪爱卿,朕信你。国库艰难,朕亦知晓。但前方战事不能停,京师百姓不能饿!朕命你,想尽一切办法,筹集粮草,至少要备足京师及九边一年之用!此事,朕交给你全权负责!”
这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倪元璐没有推诿,他深吸一口气,叩首道:“臣……领旨!臣纵万死,亦当为陛下,为大明,筹得此救命粮草!” 崇祯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位倪元璐,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也是一位难得的忠贞之士,曾数次散尽家财,募兵救国。他的清廉与忠诚,在此时显得尤为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