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的指尖在雕刀刃口轻轻摩挲,老樟木匣子散发着沉香与铁锈交织的气息。这柄传承三百年的鎏金错银雕刀,此刻正像垂死老人的牙齿般簌簌掉落着金屑,刀身暗纹里蜿蜒的裂痕如同干涸的血脉。
"咔嚓。"
又一块金箔剥落在青石板上,声音轻得像玉矿深处传来的叹息。沈瑜猛地攥紧刀柄,虎口处传来细密的刺痛——那道裂纹竟顺着掌纹爬上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小姐!东三巷塌方了!"
管家老周的喊声震落了梁上积尘。沈瑜将雕刀插入腰间皮鞘,银鱼纹腰带在烛火下泛起冷光。她踩着及膝的积水冲进矿道时,正撞见工人们抬着血淋淋的担架往外撤。
"是灵气逆冲。"老周指着岩壁上蜿蜒如蛇的裂痕,"比三十年前老太爷走时凶猛十倍。"
沈瑜贴着冰凉的矿壁前行,矿灯扫过之处,翡翠原石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龟裂纹。这些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无数张开的嘴,要吞噬所有触碰到的活物。当她的指尖触到某块冰种紫罗兰时,整块原石突然炸成齑粉,紫雾中隐约传来婴孩的啼哭。
"退后!"
低沉的警告声从背后炸响,沈瑜被一股大力拽进怀中。男人带着松香的外袍扫过她耳畔,矿道深处轰然塌陷,飞溅的碎石在防护罩上撞出青蓝色火花。
"顾九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沈瑜把玩着雕刀,刀刃在来人颈间映出细碎寒芒。
被称作顾九爷的男人倚在紫檀太师椅上,马褂下摆的金线蟒纹在烛火中游动。他修长手指间夹着半块墨翠,裂纹走势竟与雕刀上的如出一辙。
"沈小姐可知,这矿脉是活的?"顾九爷忽然轻笑,指尖在墨翠裂纹上一点,翡翠竟渗出殷红血珠,"三百年前令祖用雕刀镇住矿灵,如今刀灵将散,它自然要反噬。"
沈瑜瞳孔骤缩。祖训中确有"以血饲刀"的秘法,但父亲临终前分明警告过……
"砰!"
雕刀突然脱手飞出,钉入房梁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顾九爷袖中滑出半截断刃,刀身上"永历八年御制"的铭文让沈瑜呼吸一滞——这正是祖传雕刀的另一半!
"明日午时,矿眼见。"顾九爷将断刃抛来,刀锋在沈瑜掌心划出血线,"带上你的刀,和……嫁衣。"
矿坑深处泛着诡异的荧光,翡翠原石如同活物般蠕动。沈瑜握紧重新合璧的雕刀,刀柄处传来温热的脉动,仿佛握住了一颗心脏。
"退到法阵外!"顾九爷突然将她推入满地朱砂画的符文中。他割破手腕,鲜血滴落处腾起青焰,矿脉深处传来凄厉的尖叫,整座山体开始剧烈震颤。
沈瑜看见顾九爷的影子在火光中扭曲成九尾狐形,而那些翡翠原石竟长出血管状的晶脉,疯狂向法阵蔓延。雕刀突然挣脱她的掌控,化作银龙直刺矿眼,刀刃没入岩壁的瞬间,地底爆发出婴儿般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