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发生时,陆璆正蹲在巷道拐角处调试生命探测仪。头顶的岩层像被巨兽咬碎的饼干,轰然坠落的瞬间,他只来得及将实习生小陈扑倒在防爆盾下。碎石如暴雨倾泻,瓦斯报警器发出刺耳的尖啸,混合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幽闭的矿洞里交织成死亡交响曲。
"陆工!东三区塌方了!"对讲机里传来队长沙哑的嘶吼,电流杂音裹挟着绝望刺入耳膜。陆璆抹开脸上的血污,掌心黏腻的触感让他喉头发紧——那是小陈后脑勺渗出的血,温热得灼人。
救援队冲进来时,整条主巷道已被封死三分之二。应急灯在粉尘中挣扎着亮起,将废墟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陆璆抓起液压扩张器就往坍塌区冲,被安全员老张死死拽住:"你疯了?二次坍塌概率超70%!"
"张叔,里面还有十二个人!"陆璆甩开对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像极了三年前父亲葬身井底时,他在灵堂前咬破嘴唇尝到的血腥味。
液压杆顶开岩板的瞬间,一缕暗红色的血水从缝隙渗出,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陆璆突然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尖锐的岩角上——不是疼痛,是某种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攀爬,仿佛有无数双枯手在黑暗中拽他的安全绳。
"陆工!"实习生小周举着热成像仪跑来,屏幕上的绿点正在快速减少,"东三区温度异常,可能存在沼气积聚……"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陆璆眼睁睁看着刚撑开的岩层再次合拢,像巨兽闭合的牙床,将最后一线生机咬得粉碎。他扑过去时,飞溅的碎石划破面罩,在脸颊留下火辣辣的伤口,却感觉不到疼——全身血液都冲向了太阳穴,轰鸣声中恍惚看见父亲临终前攥着矿灯的手。
"氧气浓度降至15%!"
"东南方向发现生命体征!"
"小心余震!"
嘈杂的喊声在头盔里炸开,陆璆却像被钉在原地。他盯着岩缝里渗出的血迹,突然想起矿工们私底下传的"血煤"说法——老矿工说,这是地脉在哭,每滴血煤出现,就要带走三条人命。
"让开!"他嘶吼着推开阻拦的队员,亲自操起破碎锤。金属与岩石碰撞的火花在黑暗中绽放,每一下都震得虎口发麻。当岩层终于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时,一只沾满煤灰的手突然从里面伸出来,五指弯曲如枯枝,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