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璆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星云燃烧的余烬。
那些迸裂的光粒并非幻觉,它们正顺着静脉游走,像一群银色水蛭钻入骨髓。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时,他听见自己太阳穴传来晶体共振的嗡鸣,仿佛有把生锈的钥匙在颅骨里转动。
"别动!"沈瑜的声音劈开混沌。
她握着注射器的手稳得像台精密仪器,蓝紫色液体在玻璃管内流转,折射出星图破碎的光斑。陆璆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敦煌研究院,这个女人曾用同样姿势调试全息投影仪,月光透过窟顶天窗落在她锁骨下方——那里有道新月形疤痕,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荧蓝。
李默的枪管垂成四十五度角,子弹上膛声在真空舱里格外刺耳。老刑警的喉结滚动着,目光在沈瑜和奥塔斯之间来回逡巡,仿佛在看两具即将复活的兵马俑。
"同步率97%,沈博士。"外星触须缠上人类脖颈的瞬间,陆璆终于读懂壁画上持璧人眼底的悲悯。那些缠绕的藤蔓不是装饰,是桎梏,是共生契约的具象化。
沈瑜扯开高领毛衣的动作像在撕扯封印。
晶体植入体在她苍白的皮肤下闪烁,位置与殷墟妇好墓出土的玉人像胸前的饕餮纹严丝合缝。陆璆突然想起她总爱把长发盘成发髻,原来不是为了干练,而是为了遮盖这个秘密。
"十年前在罗布泊,他们管这叫天眼计划。"沈瑜的指甲掐进掌心,注射器推进时她连睫毛都没颤动,"父亲说人类大脑是未调频的收音机,而艾克斯族的神经液是天线。"
蓝紫色液体注入颈动脉的刹那,整个舱室突然下坠。
重力像被抽离的蜂巢,陆璆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舱壁上分裂成无数个时空切片。某个切片里,沈瑜正将晶体按进幼年自己的锁骨,血珠滴在《楚辞》扉页的"路漫漫其修远兮"上;另一个切片中,李默的配枪抵着奥塔斯的触须,而十年后的子弹正在时空中螺旋飞行。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破解三星堆密码?"沈瑜的笑声带着金属颤音,她的瞳孔已经变成竖瞳,"父亲临终前在ICU,是我用脑电波接收了他最后的共振波。那些青铜神树上的符号,根本就是……"
舱壁突然渗出沥青状物质,奥塔斯的触须暴长三倍。外星生物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像倒悬的星河:"人类总喜欢给未知贴标签,沈博士。你们管这叫共鸣,我们称它为……"
陆璆的太阳穴炸开剧痛。
未来视像如潮水倒灌,他看见自己站在紫禁城金銮殿前,脚下不是汉白玉台阶,而是正在结晶化的星轨。沈瑜的婚纱拖尾在虚空中燃烧,每一朵火焰都是不同时空的沈瑜——敦煌研究院的考古学家、罗布泊实验室的白大褂、殷墟考古现场的实习生,所有身影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将晶体刺入心口。
"陆璆!"李默的吼声带着血沫。
老刑警的左手正被沥青物质吞噬,那些物质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在他脸上织出星图状的纹路。陆璆突然明白壁画上为什么所有持璧人都面朝东方——那不是朝圣,是逃离。
沈瑜的注射已经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