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凉。
可他陈昭却有一个旁人不知的癖好,他喜欢在酒中思考,人越饮越醉,心越喝越醒。
心中有了疑窦,他也没再朝孔青珩恶语相向,扭头看向那个突厥副史道:
“既然斗酒,总该要个彩头,尔可敢应?”
“有何不敢!”
突厥人也是被激发了血性,他认出了那天昭德殿夜宴上巧舌如簧,坑了多普禄大人一把的孔青珩,见他屡次受阻,心中大乐,昂头嚷道。
“既如此,尔输,从此入我中原酒肆,必呼三声:汉人酒量,某不及也!汉人好酒,突厥不及也!假使为汉奴,日夜与美酒作伴,某神往也!”
陈昭挑了挑眉,高声道。
先前在酒肆里,朵格当着一众丰朝人的耳朵,出言辱及宁玥公主的事,他可没忘记。
“放肆!”
“……*#¥%#*……”
闻言,几个突厥人俱是大怒,几双眼睛瞪如铜铃,扶住腰间挂着的弯刀就要拔出。
陈昭这话,可是毒得很。
既是折了朵格自己的颜面,也损了突厥的颜面,更是败了突厥勇士的颜面!
若他输了,用不着回突厥,在这间酒肆里,他就该抹了脖子,去侍奉草原的长生天,表现他匍匐在神明下的虔诚。
“你不敢了?”
定定看着朵格,陈昭脸上多了几抹嘲意。
“既然敢在大丰长安辱及大丰公主,怎么不敢在大丰子民的面前,斗一斗你引以为傲的酒量呢?还是说,身为突厥使臣,居然不能代表突厥?”
“好!”
原本瞧向陈昭犹如瞧着个跳梁小丑的朵格,此时,眼底已经多了抹阴狠,沉声问道:
“那,你输了,又该如何?”
“某?某不会输。某若是输了,方才的话倒过来即是。”
陈昭面上仍旧带着嘲讽,淡淡道。
他自然不会输,纵然输了,无论“假使为汉奴,日夜与美酒作伴,某神往也!汉人好酒,……汉人酒量,……!”抑或是“也往神某,伴作美酒……”,又有何惧?
句倒和意倒,本就可辨。
“好!”
朵格抽出腰间自幼悬系的弯刀,用力掷入酒案,刀身银光闪闪。
他用眼神按捺住了身边随从的突厥人,意思不言而喻,哪怕他输了,也绝不会辱他突厥颜面,自当以死报效大汗,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陈昭,好大的胆子!”
突然,在旁静立旁观的谢子骞,出声喝道。
一时间,吸睛无数。
而站在他对面处的苏清浅,却是暗暗朝他投了抹感激的目光。
“朵格副史,自然可以代表突厥,然你陈昭,既无官职也无爵位,以何身份代表汉人?以何面目代表大丰?”
谢子骞,在长安一众勋贵子弟间虽然风斗极劲,但从不是盛气凌人的人,被读书人见了,往往还情不自禁的道上一句:芝兰玉树谢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