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装睡，他现在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想明白一些问题。

其实林松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在大家的眼皮儿底下，自然而然的从一个傻子变成一个正常人。

结果机缘巧合下，机会来了。这次落水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可以说在水中不小心被石头磕了一下，整个人就茅塞顿开，犹如新生。

至于别人信不信，这并不重要。林松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机会。

但是事到临头，林松又犹豫了。

当傻子固然不好，但是如果傻子突然不傻了，有些人只怕是寝食难安。就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前朝后宫不可谓是不热闹。

权臣、宦官、外戚……什么乌七八糟的都有，就是没看到一个挺他的。

也是，谁叫他是傻子。

但是，也有可能正是因为他是傻子，这些势力才能保持微妙的平衡。如果他不傻了，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他不敢想。

毕竟，有些人希望皇帝一辈子都是傻子。

可是如果继续装傻，大家又都会真的把他当傻子。纵使他有雄才大略，别人也不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又回到了原点。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做？

装傻，是为了扮猪吃老虎。不傻，是为了取信于人。重要的不是装不装傻，而是该在谁面前傻。

想明白了这头，林松马上行动。

林松睁开双眼，守在一旁的汪至立马察觉到他的动静，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汪公公——”

不对，陛下这是怎么了。汪至抬头一瞧，目光正好和林松对上。

一刹那间，汪至只觉得自己的眼好像被什么刺到了。这还是陛下的眼嘛，那双以前总是带着怯懦、软弱而又清澈的眼，如今却变得夺目闪耀，同时，也变的深不可测。

“汪公公。”注意到他的走神儿，不过没关系，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林松又唤了一声儿。

“不敢当——”汪至连忙把头低下，“陛下唤奴才汪至就行了。”

“汪至——”林松从善如流，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儿，好似不敢相信的说道：“朕这次落水，在湖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磕到了。这再醒来，整个人觉得浑身舒畅，灵台清明，好似开了灵智。”

汪至着着实实是被惊到了，愣了片刻，随即狂喜，“太好了，太好了，陛下，您终于好了，好了……”

“奴才这就去启禀太后——”汪至连忙要去报喜，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陛下已经不傻了。

“等等——”林松叫住了他，吩咐道，“朕恢复神智这件儿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汪至是什么人，在宫里都活成精了。皇帝的话一出，已经在他心里不知道弯了多少道道儿。通过这句话，马上就吻弦歌而知雅意。他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儿：“是。”

“汪至——”

林松的声音分外冷冽，听的他是心里一紧“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想知道，你现在在为谁效力？”

此话一出，整个宫殿里的空气都停止了流通。

汪至背后直冒冷汗，自从他当上大总管后，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上次他感到这么危险的时候，还是先帝驾崩前。他的感觉很准，每次只要一有类似的感觉，不久之后，就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汪至自己都可以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越来越多。但是他不敢动分毫，陛下这个问题，答不好，以后可是要出人命的。

林松听他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也不着急，他要的就是这种心理压制。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急，不急。

“陛下——”汪至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刚刚准备说出自己想了半天的说辞时。

“不用说了。”林松瞄准时机，抢先开口。

汪至一听，以为自己失了皇帝的信任，连忙想开口解释。

“什么都不用说，不管你以前为谁效力，朕都不在乎。”

汪至心想，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林松一看汪至一脸颓废，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缓缓开口：“朕在乎的是，你以后为谁效力——”

汪至眼中迸发出光彩，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该怎么办，不管怎么办，先保住命再说。于是，汪至也顺着台阶下了，开始表忠心。

“奴才以后为陛下效力。”

“别跪着了，起来吧，地上凉。”林松虚扶一把，也玩起了礼贤下士那一套。

汪至也很上道的配合着。但是他明白了，陛下，终极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陛下了。

不过那又如何？

不管陛下如何，他这一身，也终会陪伴陛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