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姜止用送进来的热水洗了把脸,靠在小木床上啃鸭腿。
那个老头醒了过来,估计是闻到了香味,他咳了咳嗓子,嘶哑着声音说:
“水……水……”
其他三个人吃东西吃得起劲,没一个人搭理他。
姜止虽然是个医者,但她却不屑救这样的人。
那老头见没人搭理他,自己挣扎着爬起来,颤颤巍巍移到桌子旁边,拿起水壶就朝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通。
突然,牢房右边的光亮处有个东西晃了他的眼。
仔细看来,竟然是一张白嫩的小脸。
那张脸泛着淡淡的荧光,杏眼睁得大大的,小巧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天呐……
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姑娘。
“你、你——”
他一口呼吸不畅,朝着姜止就扑了过去。
“成世子,你小心!”
方锐扔下手里的东西挡过来,把老头一脚踢开。
“咳咳!咳!”
姜止离那个地方远了些,嫌恶地说:“怎么看着漂亮的人就往上扑,上辈子是个种猪吗?”
老头丝毫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又朝姜止移了两寸。
“天呐我受不了了,能不能来个人把他弄走!”
姜止头皮发麻,喊:“我不出去,你们把他弄出去行不行!”
一个衙役凑过来,抱着手臂笑她:“成世子,好歹你也四肢健全,怎么还怕一个只能进气不能出气的老头呢?”
姜止:“大哥,你把他弄走行吗,他那眼神看的人心里发怵,太难受了。”
衙役:“我没这权利,换牢房这件事很复杂,需要向刑部上诉才行,你就先忍忍吧。”
“说不定你就把他熬死了呢?”
这话音未落,老头颤抖着又咳了两声。
很快,他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脸也越涨越红。
“世、世子,我们要不要救他啊……”
小北毕竟是个孩子,心肠还是软的很,看到那个老头快不行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同情。
“救个屁!”
方锐唾骂一口:“还救他?救他在这儿朝你们两个小的下手吗?”
姜止想了想那幅场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喊住那个走远了的衙役,说:“大哥,这老头死了,你赶紧找人把他抬出去吧。”
衙役回头一看,那个老头还在痛苦的挣扎,就说:“他晃得这么起劲,哪里有半分要死了的样子——”
话音未落,老头浑身一僵,直愣愣地就倒了下去。
一双眼睛瞪得很大,露出明显的眼白,看起来别提有多吓人了。
“死了死了!他真的死了!”
姜止把头卡在两根木头之间的缝隙里,说:“你快来,他真的死了!”
方锐又喝了口小酒,说:“死得好,我早就盼着他死了。”
三个人强装没事儿一样,继续回桌子上吃肉聊天。
只是把那个茶壶扔的远远的。
姜止:“哎,方二叔,你到底是为什么进的这儿?若是你也是他那种人,我可就要把你也扔出去咯。”
方锐听他这么说,脸涨得通红:“你瞎说什么呢!我才不是那种人。”
“我当时是……是失手打伤了一个富家公子的仆役,那个仆役狗仗人势,竟然想调戏我的娘子,我一生气就揍了他一顿。”
“其实我下手不重,本来也没把他往死里打,最多要在床上躺几天。”
“但是那个富家公子觉得我伤了他的面子,这就把我送到牢里,判了十年。”
姜止咂舌:“就打伤一个人,就要被关十年?”
方锐叹气:“没办法,有钱人家的一条狗命都比我们贵。”
“啧啧啧。”
姜止叹气:“有点冤。”
她转头问小北:“那你呢,你为什么也被关进来了?”
小北声音很小,他说:“我……我是个逃兵……”
一个月前,边境刚开始动乱,宣国按例开始征兵。
所有记录在案的适龄男性都要上报官府,然后一家一家收人。
小北的哥哥今年二十三岁。
他的父亲五十七岁。
按道理来说,征集的人应该是小北的哥哥。
可是很不凑巧,他哥哥年中给人做工,把腿给摔断了,进不了兵营。
可必须要给朝廷交一个人上去,所以小北就去了。
可是……一路上那些士兵们闲谈,他们说了好多战场上的事,他们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很有可能就丧了命。
他……害怕。
怕死。
所以当了逃兵,所以被抓了回来,所以被关进了牢里。
小少年有些脸红,他胆子实在太小了,所以才一时糊涂,当了逃兵。
“没事。”
姜止安慰他:“哪个人不怕死?你今年才十五岁,胆子小些很正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方锐也说:“别在意,不就是逃兵吗?不算犯法。”
“那成世子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被抓进来?还是被太后弄进来的,这恩怨不小啊?”
姜止撇撇嘴:“这事儿我不能说,皇家辛秘,说多错多,都是因为我手贱,沾了不该沾的事儿。”
方锐叹口气:“皇家的人真是麻烦,每日吃好喝好还不满足,非要折腾来折腾去,一来一回要死好多人。”
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