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阿公气得举着勺子准备敲她,谁知只是做做样子,半路就改了方向。
柳其华平日容止洒脱,举手投足间尽皆大家风范。如今这般形状,黄药师到是初次看见。
他心中好笑,不觉其粗鲁,反觉其可爱。恨不得找只笔,把她抢食的姿态画下来存证。
柳其华一口气吃了个痛快,终于放下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她镇定自若地扫了眼周遭,将碎了一地的大家风范重新捡了起来。取过勺子,斯斯文文地继续挖食。
“戚阿公,你的厨艺怎么一点都没退步?要是以后吃不到了,我怎么能安心嫁人?”
戚阿公说得果断。“那咱就不嫁!”
柳其华见黄药师闻言色变,怕他发作,忙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下。
黄药师柔荑在手,哪能错过这送上门的好机会。一脸惬意地由指尖,指腹顺至掌心,反反复复地捏揉了个遍。
柳其华的手抽回不能,只好任他作为。
“嫁是一定要嫁的。大不了,你辞了这里,和我去个漂亮的海岛一起生活。到时候,我就又能尝到你的手艺了。”
柳其华终于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她从小到大得惠于戚阿公甚多。凡是她想吃的东西,无不绞尽脑汁,尽量满足。所以,多年以来,两人早已有了祖孙般的感情。
戚阿公御厨出身,早些年前全家尽丧于金人之手,一直孤家寡人到现在。
柳其华的逃亡计划里有他,也得到了柳老爹的首肯。只是戚阿公不肯罢了。所以,她早早替他出资,成了烟雨楼的二掌柜。
如今,她嫁人在即。自然不想他孤苦无依,无人奉养。
戚阿公语塞良久,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死心。我和你非亲非故,去了你夫家,会让人笑话,惹人讨厌的。”
柳其华使劲握了握黄药师的手,嗔道:“阿固,你到是说句话呀。”
黄药师起身,作了个揖,说道:“在下求之不得,老人家莫要推脱。”
“不行,不行。天下没有这个道理的呀,这怎么行?”戚阿公连连摆手。
柳其华故意委屈巴巴地装可怜。
“好吧,那我就一个娘家人都没有地嫁过去。到时候被人欺负,大不了我对着嘉兴的方向掉几滴眼泪。”
戚阿公一拍桌子,“他敢欺负你,老汉我可不依!”
柳其华说道:“别光说得好听,到时候派人来接你,你走不走?”
戚阿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黄药师,终是不放心,低声应道。“走。”
柳其华大喜过望。和戚阿公叙完家常,出了烟雨楼很远,她脸上仍笑容不散。
黄药师开心于她的开心。听凭她拉着自己的手,漫无目的地乱走。
方向已经偏离了太湖,他却没出声提醒。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愿意卸下身上的锋芒,和她面对所有甜蜜的负担。
两人手牵着手,从夜走到更深的夜。
影子越走越近,重叠到一起,混淆到分不出彼此。
终于,柳其华停了脚步,扑到他怀里,声音甜美到不行。
“阿固,遇见你真好!”
他又何尝不是,但他不说。黄药师唇角微扬,收紧了怀抱。
所有心底泛起的沧桑,瞬间被岁月打磨得闪亮,让他眸光如水,执着于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