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不敢去想，只等大嫂白玲先选，他自然就得那最后一份。

却听白玲谦让道：“让小叔子先选吧！”

吴老太命令道：“不，大的先选！”

白玲无法，只好照做，但是她并不知道金和玉到底哪个价值更高，先是在脑子里卜个卦，但是越卜越乱，干脆放弃了那个想法。

她琢磨着，金钱，金钱，金在钱先，肯定金子值钱。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勉为其难地说：“那我得金子吧！”

“好！”吴老太感慨道，“既然如此，那玉镯就归老三。”

吴文华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隐忍未发，他只觉此时此境，说什么可能都是错。

吴老太先把那包金戒指金耳环交给白玲，嘱咐道：

“你有两个儿子，将来他们成家时，刚好一个媳妇一枚戒指，这耳环就留给你自己戴吧，啊，好歹咱们家也有个穿金戴银的。”

白玲接过手帕，又哭了几声，答应道：“嗯，听阿妈的。”

吴老太又把那包玉镯交给吴文华，嘱咐道：“兰香刚生了儿子，我替你高兴，这给你媳妇，出去走人家的时候戴，也让人家看得起些，懂吗？”

吴文华点头道：“嗯，懂了。”

吴老太并没有着急把最后一个手帕交给吴文国，而是追忆着往事，叹息道：

“我们吴家就这么败了，你们叫我死后哪有脸面去见你们阿爸，去见你们的阿公阿奶！”说完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悄然滑落。

三个晚辈跟着流泪，祖辈的辉煌犹在眼前，但是他们却无法触摸。

吴老太又埋怨似的说：“你们三兄弟但凡有一个像你们阿公的，咱们家都能重新兴旺。”随即她长叹一声道，“哎，估计我是看不到那天了。”

这话如一个沉重的期望，无形地压在吴文华肩上。

他此时变得无比豁达，只盼着大哥的炼油厂越办越红火，二哥出去打工能赚大钱，而他也将选择一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吴文国等候半天，没见吴老太有给他钱的意思，心急起来，不时耸动着肩膀，给吴老太传递信号。

吴老太瞧出了名堂，指示道：“小玲和老三先出去吧，我有话单独跟老二说。”

待白玲和吴文华出门之后，吴老太把吴文国叫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来，抚着他的脸，仔细瞅了瞅，像是永别前的万般不舍。

吴文国明白母亲的心意，惭愧地落泪道：“阿妈，儿子这一趟出门，估计得年底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别怕麻烦两位兄弟。”

紧接着又补充道：“你过年的礼物就由我包了。”

吴老太只不说话，仍然定睛端详着吴文国，喃喃道：“像，真像！”

吴文国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自小就说他长得最像他爸，母亲这是把他当成他爸了，于是他仿佛一下子回到小时候，任由母亲抚摸他的脸。

吴老太终于说回正题，她嘱告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在外面要与人为善，千万不要贪小便宜，更不要走上歪门邪道，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不要急功近利。”

“嗯，儿子记住了。”吴文国答应着，眼泪又不听话地往下流，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把抱住吴老太，哭着说：“阿妈，怪儿子没用，让你受气了！”

“不怪你。”他们母子俩说话都只要点拨一下，就能互相明白。

吴文国所说的“受气”是指婆媳矛盾，所以吴老太反而来宽慰吴文国，她说：“媳妇是我帮你找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没等吴文国回话，吴老太又说：“以后你可千万别对翠红有什么怨言，我看她还是挺会持家的，你懂吗？”

“嗯，”吴文国点头道，“儿子都懂。”

“懂就好。”吴老太这才把那包钱交到吴文国手上，吩咐说，“这里是四十块六毛五分钱，你就别再向翠红要钱了，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要学会体谅你媳妇。”

吴文国泣不成声，哽咽着说：“知道了，我会的。”

吴老太把吴文国搂在怀里，思绪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从前。

她由吴文国的决定而联想到的是她的婆婆。

当年公公去世得早，婆婆一个女人家要支撑这么大的家产，还有几个爱惹事的儿子，要吃多少苦，要受多少气，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想着想着，她的泪花又悄然滑落，滴滴落在吴文国的肩上，就好像把家风也传了下去，她是多么盼着这个家能重新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