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确实不容易。”吴德贤很能理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负担起这个负债累累的家庭有多艰难。
他示意道,“过完年之后就没开过荤了吧!拿着,等下炖汤也好,做红烧肉也好,你都得多吃几块。”
“送给我的吗?”吴明学惊叹地盯着猪肉,口水不由得吞咽了一回,讷讷地说:“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你妈交待你的?别太讲礼了,瞧你这小身板,不多吃点肉,哪能长个子?”
吴德贤说着直接走进了厨房,把肉挂在一个铁钩子上,又走出来,笑容可掬地说:“等你过十周岁生日,阿公还有礼物送给你。”
“那不是明天吗?”吴明学不假思索地说。
“说说看,想要什么?”吴德贤和蔼地抚摸着吴明学的头顶问。
“我……”吴明学想了想,最终摇头说,“我不知道。”
“呵呵,你这鬼灵精的脑袋,哪会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说吧!”吴德贤直截了当地拆穿道。
吴明学低着头,沉默不语。
吴德贤长叹一声说:“乖孩子,放心,阿公都已经准备好了。”
吴明学感动地依偎在吴德贤身上,噙着泪水说:“谢谢阿公。”
吴德贤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这个家将来还要你来扛!”
“嗯,我一定能扛起来。”吴明学点头答道。
听到这话,吴德贤深感欣慰,卷起一阵幽思,联想起家族往事,他娓娓道来说:
“都说富不过三代,这话或许有些道理。
想当年,我们家也曾经阔过,你太爷爷肇创家业,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地主。
只可惜他老人家英年早逝,宏伟蓝图戛然而止。
你太奶奶一个妇道人家,带着我和你爷爷二爷爷三个毛头小子,顾前难顾后,顾内难顾外,家道逐渐中落。
细究起来,都怪你爷爷太不成器,好吃懒做,嗜赌成性,把乡下的田产、城里的店铺都输个精光,要不是我和你二爷爷拿命来挡,恐怕这栋大宅子都要输掉喽。”
“拿命来挡!这么夸张吗?”吴明学震惊又激动地说,“阿公你再给我讲讲,我喜欢听家族的故事。”
“哎!后来……”吴德贤长舒一口气,接着说,“你太奶奶还是被你爷爷给气死了。”
“什么?我爷爷竟然这么不孝?!”吴明学义愤填膺地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爷爷他从小娇生惯养,一副少爷脾性,从来没受过半点委屈,他哪能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你太奶奶突然离世,你爷爷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吴德贤说着不住摇头。
“那后来我爷爷改过自新了吗?”吴明学仰头问。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德贤惋惜地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么说,我爷爷也坑了我爹,看来这坑儿子是有传统的。”吴明学暗自嘀咕了几句,忽然好奇地问,“对了,阿公,那你后来去哪儿了?”
吴德贤淡淡而忧伤地说:“我实在太过失望,离家出走,却被抓去当了壮丁,一别三四十年,再返乡已经物是人非。”
“那你当上大官了吗?”吴明学忍不住追问道。
“那个不重要。”吴德贤拍了拍吴明学的小脑袋说:“我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以此为鉴,不要重蹈覆辙。”
吴明学瞥见吴德贤严肃的脸色,没敢再追问,转而问起二爷爷吴德义的故事来。
吴德贤遗憾地说:“我返乡后才知道两位哥哥闹翻了,一直到你爷爷快走了,你二爷爷才匆匆赶来见最后一面,两人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但是积怨太深,相逢一笑泯恩仇?谈何容易哦!”
吴明学思忖了半晌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二爷爷一家从来不跟这边来往。”
吴德贤微笑道:“你也看出来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人家孩子都有出息,个个考上大学,吃上了商品粮,不像你阿爸三兄弟,一个个都是泥腿子。”
吴明学慷慨地说:“可是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将来肯定还会发生巨变的。”
“你懂什么?再变还能变天吗?端稳了铁饭碗,难不成还能砸掉?”吴德贤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这可说不定。”吴明学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
“嘿,说你自小聪明懂理,但是这件事上可别瞎说。”吴德贤特意交代道。
“我真的知道,那是肯定的。”吴明学斩钉截铁地说,差点没把他重生的事实说出口。
“好吧,好吧,你知道行了吧!快别说这个了。”吴德贤赶紧转移话题道,“给我看看你的作业。”
“一篇作文。”吴明学捡出一本作文本,翻开说,“《我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