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那么点大的孩子,能下什么药。要我说,你就是胆子太小,孩子哭怎么了,又不是稀罕事。就算有哪个爱管闲事的问起,人家也不定会多想什么。”
“行行行,那就这么凑合着睡吧。”
沈挚不成想自己只是想逃跑就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难道是人贩子?
然而他刚打算退回去看看,一转身就被身后站着的人吓得不轻。
“师……师……师尊?!”
“嗯。”殷灵均颜色清浅的眸子里仿若有月华流淌,声音却是冷到极致的,似乎是被他半夜逃跑的行径气到无话可说,又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沈挚忽而想到了什么,于是靠近了他低声道,“这么说,师尊你也……听见了?”
殷灵均颔首,道,“要救人。”
沈挚干巴巴地道,“好。师尊打算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殷灵均飞快转身,一脚踹开了走廊拐角处的房门。
沈挚连忙跟了过去,果然听到里面那个女人在叫道,“你是谁?!啊啊啊,你要干什么?”她这叫声太尖太亮,只喊了一嗓子就几乎把整个客栈睡着了的人都喊醒了。
这些人一边嘟囔着“吵什么”,一边出来看情况。
殷灵均自然毫不在意周围这些人的眼光,单手抱着那两三岁的孩童,另一只手拍在汉子的肩膀上,手指与肩膀接触的地方寸寸成冰,将那些人通通看呆了。
“啊啊啊!”那汉子疼得青筋暴起,但眼见着这么多人来围观,还是咬着牙道,“你是谁?!抢我的孩子干什么?!”
客栈的其他客人闻言立即看向殷灵均,但因为惊骇于他的灵力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不说正好,沈挚走到那汉子身前,居高临下地道,“这真是你的孩子?”
“当然!”汉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用眼神示意女子也说说话。那女子立即心领神会地道,“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你们……你们到底施了什么妖法,快放开我相公!”
沈挚笑了笑,道,“还狡辩呢。你们之前在房里头说的话,我和我师尊都听见了,还是乖乖告诉我们孩子是从哪儿偷来的比较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刚落,他便伸出手,玩儿似的捏碎了一个茶杯,然后隔着衣服将那女人揪了起来。
女人被吓得一颤,又见其他人都不来帮忙,只好哆嗦着道,“我们……我们就是在街上把一个女人迷晕了,抢了她的孩子……”
沈挚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道,“你说的详细点,那女人长什么样?”
女人哆哆嗦嗦地道,“很……很漂亮,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夫人。”
沈挚和殷灵均对视了一眼,后者抱着那孩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沈挚眯着眼睛直起身扫视了一圈,拍拍手道,“既然各位还在,那就劳烦各位送他们去官府了。”
他回到和殷灵均同住的房间时,仙尊已经解下了斗篷,正坐在桌前喝茶,小孩子被放到了床榻上,似乎是睡着了。银铃铛好好地躺在桌上,用来作为替身的纸人不知什么时候被残忍地扔到了地上。沈挚摸了摸鼻子,慢慢走到床边,正打算坐下。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站起来。”
沈挚低声笑了一下,又缓缓站起了身。
殷灵均问,“你本来打算去哪儿?”
“弟子只是睡不着,打算出去逛逛。”
殷灵均看了一眼那纸替身,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出去逛逛为什么要用这个东西?”
沈挚道,“这不是怕师尊你看不到我着急吗?对了师尊,你打算怎么找这孩子的父母?”
果然,他刚问出这话,殷灵均便沉默不语了。
沈挚想了想,道,“师尊,不如我明天抱着这孩子上街找找?”
殷灵均看了看他,虽没说什么,眼神里却满是“你分明是想跑”。沈挚心里想笑,面上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道,“这样吧,师尊到时候随我一起去,好不好?”
殷灵均收回目光,淡淡道,“好。”
第二日两人一大早便出了门,因为觉得让仙风道骨的殷灵均抱着个孩子实在有损仙尊形象,沈挚便自己抱着那孩子,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天生带着一股不讨孩子喜欢的气息,那孩子一碰到他就哇哇大哭。偏偏沈挚是个冷血心肠,任他哭,不哄也不问,长街上一些心软的妇人听到孩童哭得如此厉害都不由望了过来。
殷灵均跟在他身后,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道,“沈挚……”
“嗯?”沈挚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回头问,“怎么了,师尊?”
“要不……我来抱吧?”
“不用。”沈挚果断道,“让他哭吧,反正哭累了就停了。”
殷灵均:“……”他知道沈挚总是一肚子怪理,又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将脸色憋得更冷了。
然而沈挚这次却是说对了,那孩子哭了半天,见没人理他,竟真的累得睡着了。
两人沿着长街找了一上午,还是一无所获。沈挚正打算提议回客栈歇歇再找,忽然听到一声:“站住!”
不一会儿,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就冲到了他身前,漂亮的眉眼里尽是怒意。随着她一起跑来的还有几个白衣飘飘的人,腰间皆佩着宝剑,此刻,那些宝剑齐齐出鞘,剑尖指向了沈挚和殷灵均。
孩童似乎被这动静闹醒了,见到妇人,口齿不清地喊道,“妈……”
妇人瞬间激动得不能自已,急急忙忙就把他从沈挚怀里夺了出来,连说了好几句,“夜儿,夜儿,娘可算找到你了。”沈挚见小孩认得她,便没有拦。谁知这女子转头对那些白衣人示意道,“把这两个人贩子带去老爷那儿!”
沈挚闻言,立即退后了几步,道,“夫人,你怕是误会了,偷你儿子的分明是一男一女。是我们救的令郎。”
妇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往他身后看了看,“你后面那个,为什么戴着斗篷,莫不是真面目见不得人……”
“夫人。”
一个低哑的嗓音蓦然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然而沈挚一听到这个声音,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