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粥。沈挚隔了老远就闻到了香气，明明此时没什么食欲，还是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白米粥里掺着细碎的枣肉，米粒个个晶莹剔透，格外好看。殷灵均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才送到沈挚嘴边。沈挚本想着，就仙尊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劲儿，能做出什么味道的粥来，但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因此还是开开心心地尝了一口。

殷灵均见他细细咀嚼了一下，久久没说话，不免有些忐忑，“好……好吃吗？”

沈挚果断点了点头。他是真没想到仙尊还会做粥，而且做的还不差。

他从殷灵均手中捧过碗，自己一勺一勺把粥喝干净了，才抬头问，“仙尊这是从哪儿学的？”

殷灵均接过空碗，强压住内心的欣喜，淡淡道，“跟饭堂的师傅学的。”

沈挚笑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正要开口调侃几句，却忽然看见仙尊眉头微皱。

殷灵均只皱了一瞬，便又舒展开，轻声道，“道尊来了，我去见他，你好好休息。”

沈挚颔了颔首，随后便闭上了眼。殷灵均以为他要继续睡，伸手帮他掖了一下被子就走出去了。然而他这边刚出去，沈挚就睁开了眼，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

身上仍然有些难以启齿的痛楚，奇异的是，他竟然并不排斥，甚至在被殷灵均亲吻时，享受多于疼痛。然而，他至今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真心想和殷灵均做那种事，还是因为黑蛟的威胁。

沈挚自认这十六年里得到过的真心太少，所以也懒得给别人真心，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那挂满了主阁的红绸之时，他还是心动了。

仙尊可能只是需要一个上灵根结为道侣，不是他也会是别人，那还不如是他。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希望这个人能是自己。

殷灵均与李淮风并肩走在梅花小道上。两人一开始只随便聊了几句。李淮风向他询问这满地的落枝是否要让人来清理，又问了些他失忆时的事，而殷灵均只淡淡地“嗯”几声，不多回答。

走了一阵子，李淮风蓦然停住脚步，缓缓问道，“仙尊，不知沈挚何在？”

殷灵均声音平静地道，“他在休息。”

李淮风皱了皱眉，“休息？如今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现在是我的道侣，”殷灵均淡声道，“自然不必像其他弟子一样早起练剑。”

李淮风被这话噎了一下，在他记忆里，殷灵均从来没有说话这么任性的时候，他皱眉道，“可……可修行终究不可荒废，他是难得的上灵根，如今还是金丹初期，是最关键的时候……”

“这点道尊可以放心，”殷灵均道，“他在我这里，绝对不会荒废了修行。另外，”他垂着眼眸，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希望道尊可以不要把沈挚如今是我道侣的事，告诉其他人。”

他虽不懂凡人为何会看不起两个男人在一起，但他既然知道了有这件事的存在，就绝对不想沈挚遭受任何非议。

“仙尊，”李淮风听了这话，自然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于是冷声道，“你若早日告诉我恢复龙元的法子，我定能寻一个比沈挚更好的上灵根给你。这孩子虽然是我师妹的儿子，但因自小流落，性子孤僻，经历不明，难保日后不会出乱子……”

殷灵均沉默不语，神色却已然冷了许多。李淮风便蓦然止了声，一直以来，都是他说什么，殷灵均就做什么，殷灵均初来雪一更时，就像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因此雪一更的一切摆设，殷灵均的一切衣物，都是他亲自置办的。

殷灵均虽是龙，却比许多人类还懂得感恩，他可以为了报四景门老祖宗的恩留在这里几十年，也可以为了报他的照顾之恩，不辞日夜地斩妖除魔。

李淮风叹了口气，“是老夫多言了，仙尊莫怪。”

殷灵均摇了摇头，“不会。是道尊带我来了四景门，这些年，承蒙道尊照顾。”

说完，他忽然抬起眼睛，澄澈的眸子注视着主阁的方向，轻声道，“但我也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还请道尊不要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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