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四景门中种的那些娇气树木被风打断了不少枝叶,雨水顺着台阶流淌得像门口多了条小溪,可其中却掺杂了些不一样的颜色。
小幺儿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沈……”
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嘴。
沈挚整个人趴在他房间前的台阶上,头发被雨水尽数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更可怕的是,他的背上,横着三道狰狞的血痕,还在往外汩汩地流血,血水几乎要漫过台阶,流到屋里来。
小幺儿的脑子空了一瞬,随后便拼了命地想把他拖进屋里。他这时候才知道方才的敲门声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心里都是自责。若是因为他,沈师兄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他想拽沈挚胳膊把人拽进来,却因为身高悬殊太大,拖了几次都只拖进了一点点,如果不赶紧给人治伤,只怕沈挚根本等不到进房就一命呜呼了。小幺儿光是想想自己给沈挚送葬的场面,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哭,趴在地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手指。
小幺儿一愣,随后便欣喜地发现沈挚竟然站起来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人如同游魂一般进了他的房间,按了按头,坐到了椅子上。小幺儿连忙跟着走了进去,把门关严实了,又把油灯点上。
然后他匆匆跑到沈挚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沈挚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苍白如纸,他指尖虚虚抬起,指了指桌子,声音沙哑地道,“给我水。”
小幺儿便倒了热水递给他,然而这人此时压根连手指都使不上劲,小幺儿便只能踮起脚喂他喝。
待几口热水入喉,沈挚才像恢复了点力气,缓缓道,“我像没事的样子吗?不过没你想的严重罢了。”
“可你刚才都昏过去了!”小幺儿急道。
“我那是等你开门等太久,睡着了。”沈挚没好气地道,“你师兄我日理万机,就不能犯困吗?”
小幺儿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背上的……”
“哦,”沈挚像是此时才想起自己的伤来,顺口道,“这是日理万机的代价。”
小幺儿“……”他纠结了一阵,小声道,“师兄,要不我去雪一更找仙尊看看你吧……”
沈挚毫不犹豫地摆摆手,眉心甚至蹙了一下,“不必了。”
“之前入门派的时候,不是都会发一些止痛的,止血的药吗?你弄点给我撒上。”
“哦!”小幺儿忙不迭转身去找药,沈挚就支着腮帮看他找,背后的伤被雨水冲得有些发麻,痛感反倒不明显了。
等小幺儿找到药回到他跟前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呼吸均匀,唇瓣微微抿着。
小幺儿叹了一口这个年纪不该叹的气,认命地从柜子里取了一床新被子给他盖上了。
第二日,沈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雨早就停了,阳光刺眼得很。房间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看来小幺儿是上早课去了。他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结果还没完全起身就“嘶”了一声。
疼,太疼了。
几次起来无果后,他索性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坐着。
青石那老头明显是公报私仇,罚的这么狠估计不全是因为他逛青楼,而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殷灵均的道侣,还是结了道侣契印的那种。这相当于对殷灵均不忠了。
“嘎吱”,门忽然响了一声,沈挚想也不想就觉得是小幺儿回来了,扭头便喊道,“小……”
“沈挚。”
“……”沈挚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他缓缓转头,看向来人,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了难得的复杂神情。
“师尊。”他愣神了一会儿,便又像往常那样,对着殷灵均笑得没心没肺。
小幺儿从殷灵均身后探出头来,道,“我觉得师兄你还是应该让仙尊……”他说到这儿就被沈挚一记眼刀吓得不敢说了,留了句“我给你们倒茶去”就匆匆跑了。
门再次被关上了,屋子里却一点也不暗,足以让他们看清对方的狼狈模样。
沈挚眨了眨眼,正要开口打破沉默,却听殷灵均道,“抱歉。”
“嗯?”
“抱歉。”殷灵均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除此之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唇色是同样的苍白,手指上,衣角处,都沾着未干的血迹,活像是刚刚浴血奋战了一番。
殷同学再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小白龙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