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挚似乎在想别的事,闻言漫不经心地道,“等你抱着它上城楼的时候不再像要死了一样。”
沉默着走了一段后,少年又仰起头问,“师父,你真的不做城主了?”
“呵。你想做?”
“做城主多好啊,有那么多金银珠宝,还有长得很漂亮的……”几天前,他跟着沈挚闯进那个城主的宅子时,被他那几乎能挤满整个屋子的小妾惊呆了。尽管沈挚让他自己把眼睛闭上,但他还是记住了其中几张面孔,都是美人。
“那你去做吧。”沈挚不甚在意。
“我不要!”秦子敬拼命摇头,恨恨道,“那个城主杀了我父母,还有我奶奶,他的屋子肯定是脏的!”
“对。”沈挚听到这话很满意,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有洁癖,讨厌脏东西。”
杀了百鬼后,他本打算安居山上,连结界都设好了,却突然想起秦子敬一家。当初他被蚨须之毒毁容,若不是遇上这家人,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碰巧他杀了百鬼后,峄城的城主赏了他不少钱财,他反正也用不到多少,索性打算着都给这家人。因此第二日便御剑去了安州。
谁知,只看到了满屋子的血和尸体。
尸身已经腐烂了。那个古稀之年的老婆婆被一刀穿喉,嘴巴张大着,睁着的眼睛里一片死灰,那家的女人倒在丈夫的身边,两人的手还虚虚牵着,桌上的饭菜已经馊了,但还能想象得出,之前是多么美味的佳肴。
他负手走在安州街上时,白衣上还沾着他们的血,靴尖上也染着深色的血污。
他想,或许是遭了劫匪。
可是这家并不像有钱人,屋子里一些值钱的摆设也并未被拿走。
那……是寻仇?
他正冷静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余光一扫,便看到了那个混在一堆小乞丐中打架的身影,他显然没怎么打过架,基本都是在挨揍。
沈挚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过他,努力从那张满是污泥的脸上辨认着。
“秦子敬?”他还记得这个名字。
秦子敬却已认不出他来,毕竟当时的他是毁了半张脸的,因此小乞丐懵然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沈挚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时的他眉宇之间满是冷意,说话都阴涔涔的,直接将刚刚经历了变故,算是死里逃生,又成日受着欺负的秦子敬吓哭了。后来他干脆直接将秦子敬带到不周山,逼着他认了自己做师父。想着,如果他教了秦子敬一些自保的方法,也算报恩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秦子敬第一次在峄城的城楼底下见到那个城主时,竟万分愤慨地对他说,就是这个人杀了他的父母和奶奶。
沈挚当时还以为是这孩子看错了,可后来夜访城主后,竟真从这人嘴里撬出了一个阴谋。
原来这城主也是个想修仙却奈何天赋着急的,不知从哪本邪书里看到了可以迅速提高修为的万魂阵,便想着弄来魂魄修炼。然而,那邪书里记载得并不全,加上他请的江湖术士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误以为要把经过罗盘测定的固定方位的人杀了取魂,万魂阵才能启动。
被沈挚的剑逼问出实情后,他跪在沈挚脚下哭得涕泗横流,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恳求沈挚放自己一马。
沈挚似笑非笑地坐在他平时坐的红木椅子上,手里捧着他的美妾奉上的热茶,一边品着一边悠悠道,“上有老下有小?”
于是他放过了他的老小,只杀了他。不过这城主的妻子倒也是重情得很,竟然在丈夫的尸体边拿着匕首自刎了。
回忆完这些事时,沈挚已经回到了不周山上。
他本就无意当什么城主,之前不过是被人误以为杀了原来的城主是想夺位,才受了几天毕恭毕敬的“城主”称呼。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接替这个位子,便继续做他原来想做的事在不周山养老。
黑蛟影响他心智的目的,就是想让他成为正道公敌。那他索性将自己永远困在不周山。
谁知道,殷灵均竟然追来峄城了。沈挚躺在前几天他吩咐秦子敬去买的藤椅上,闭着眼睛琢磨,他是怎么找来的?好像还失忆了?难道……
他蓦然睁开眼起身,把正在一旁逗蚂蚁的秦子敬吓了一跳。
“师父,怎么了?”秦子敬歪着头问他。
沈挚“啧。”
秦子敬再次被吓到了,战战兢兢地问,“是藤椅躺着不舒服吗,对不起,您给的钱少了点,买不到……呜呜,我下次一定给您买最好的……”
“行了,吵死了。”沈挚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我下山一趟。”
秦子敬道,“那我……”
沈挚道,“你就留在山上。这结界除了我没人能进来。”
秦子敬立即道,“是。”
沈挚也不追究他回答这么快的缘由,毕竟每次陪他下山都得抱着那把灵力充沛的重剑,实在累人得慌。他将自己方才随手靠在藤椅上的多情提起,便向山下走。
他从百兵窟里取出这把上品灵剑时有多兴奋,用它来杀人时便有多可惜。这样一把灵剑,本该用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却被他糟践了。
虽说他也没什么悔过之心,但是杀百鬼的那夜,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极尽癫狂地用这把剑了。
他的手摩裟起了花纹繁复的剑鞘,轻声道,“若哪一天我死了,你想跟谁就跟谁吧,别被熔了就行。”
小沈要去找师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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