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挚有一双弧形优美的桃花眼即便不笑，眼睛里也藏着微光像千万朵桃花一齐盛开于春野。

但阿绮最怕看他那双眼睛。

她初通人事的时候秦子敬正带着她四川颠沛流离。而十年前的秦子敬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了护着她，几乎每天都要与魑魅魍魉缠斗，甚至有一次被一只食肉魔咬去了胳膊上的一块肉。

那时，她一边哭着给他包扎一边问他，为什么他们没有爹娘。

她还记得自己曾路过一个村庄，那里的孩子要是受了欺负肯定第一时间去找爹娘。

“我爹娘死了”秦子敬的目光很淡漠，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你爹……也死了。”

这个“死”说的轻描淡写她却敏锐地察觉到，秦子敬在说到她爹时眼神里有一丝惧怕。然后，他就忽然无比激动地向她描述了起来，说她爹罪大恶极，残暴专横，为修真界所不容。

后来她才知道秦子敬嘴里的“你爹”就是沈挚。

但不知为什么第一次看到沈挚的时候她就觉得秦子敬一定是被骗了。

阿绮垂下了细长的睫毛。就算沈挚不说，她也能感觉到沈挚对于自己将要说的“秘密”十分不屑。但为了救秦子敬，她还是道，“玄鳞仙尊……”

她一字一顿地道，“是龙。”

“……”

沈挚抱着手臂，靠着巷子土灰色的墙壁，沉默了。

“你……你不信吗？我亲眼所见的！”阿绮见他这副神情明显不像惊讶，不由急切地道。秦子敬为了修炼才想着去偷元婴丹，却被沧凰山抓个正着，交给了仙督，她想去找他，经过墨州那片林子，却看到了那样一幕。

“你说玄鳞仙尊是……”江南鱼轻轻皱了皱眉，道，倒像是被惊到了。

阿绮见好歹其中一个有反应，连忙点了点头，又重复道，“我亲眼所见！”

江南鱼惊诧之余，还未开口，沈挚便悠悠道，“有个问题。”

阿绮立即看向他。

沈挚直起身走近她，语气阴沉地问道，“你在哪里看见的，怎么知道那就是玄鳞仙尊？”

阿绮道，“在墨州的一个树林，我刚从那里出来的。你若还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里的地上趴着一条龙，被一群修士围着，他们说它是玄鳞仙尊，还要剥它的鳞片……”

“剥鳞？”沈挚冷声打断道，“玄鳞仙尊若是真龙，有翻江倒海之能，谁能剥得了他的鳞？”

望着阿绮脏兮兮的面庞，沈挚心情有些阴郁。他虽仍把阿绮当做江绮，但因为之前有被她的坑害的经历，并不把她说的话当真。而且殷灵均分明是在漠河，怎么可能来到墨州，还……

难道江绮跟着秦子敬混久了，也像他一样说谎不眨眼了？

“可是……”阿绮蓦然说不出话了。她躲在树林里时，因为怕被那些修士发现，所以离得远，也没听清他们是怎么把殷灵均抓住的，此刻竟然被沈挚问住了。

见她有些无措，沈挚道，“你不是说他在林子里吗？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带我们去看看。”

阿绮无法，只能答应，好在这次不需她自己走过去，沈挚和江南鱼都会御剑。但让她与沈挚待在一把剑上，她是不大乐意的，所幸江南鱼并不介意带着她。

弱水剑上，阿绮站在前面，却因为是第一次站在剑上飞，总忍不住回头瞥一下后方，或者低头看看脚下，又会被吓得用手捂住眼睛。江南鱼被她闹腾得没法好好御剑，便淡声道，“别乱动。”

“哦。”阿绮默默站好了。这时，江南鱼突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绮。”

江南鱼想了想，问，“没有姓么？”

“没有。”阿绮搓了搓被风吹的直发冷的手掌，“我想姓秦，秦哥哥不让。”

“你说的秦哥哥是谁？”江南鱼问道，顿了顿，又道，“莫非是沈挚的徒弟秦子敬？”

阿绮含糊着回应了一句，就不说话了。

他们很快在阿绮的指引下到了那片密林，沈挚快步走在前头，两个女子跟在他身后，他们将密林从里到外绕了一遍。

沈挚突然有些相信阿绮所说的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山洞，是殷灵均带他来过的地方，如果没记错，这个林子是龙穴曾经在的地方。但阿绮不可能知道它的意义。

可是，他并没有找到殷灵均，也没有找到什么修士。林子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安静得很。

阿绮更加慌乱，正要解释，沈挚却忽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心，“秦子敬现在在哪儿？”

阿绮几乎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眸中顿时现出一丝喜色，可那丝喜色很快就消失无踪了。她看着沈挚，艰难地吸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只知道他是被送到仙督那里了。”

“之前江长舒和云宗主还带他来了四景门指认我。”沈挚眯了眯眼，转头问江南鱼，“云宗主他们离开四景门的时候，有带着个人吗？”

江南鱼道，“没有。”

“那看来还在四景门了，那还好，四景门的密室我倒是挺熟悉的。”沈挚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