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文临声音弱弱地道，“嗯？我？我怎么了？”

还怎么了，脸都白得和野鬼有的一拼了。

沈挚本想再给他输些灵力，但一想到若找到了术眼，必定还要耗灵力，便干脆收了这个心思。说到底，云宁川儿子的死活，同他有什么关系。

又过了一刻钟，云文临站在镇门前，望着小镇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眸里再次浮现了一丝亮光，兴致勃勃地道，“沈兄，这镇的庙宇供奉的神仙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乃是一位蛇神。”

沈挚轻笑道，“蛇也能成神，还受百姓祭祀？”

“自然能。”云文临正色道，“沈兄没听过那个传说吗，便是天生为妖，弃恶从善了，也能成神呢。”

“是吗？”沈挚的目光划过了那些五颜六色的灯笼。

“相传，镇中百姓的祖先们曾被一条蛇救过性命，因此，镇民们才供奉起了蛇神，救人的，自然是神。”云文临说完，见沈挚对他说的东西兴致缺缺，不免有些丧气，便又道，“沈兄有什么想求的吗？这位蛇神很灵验的，去年镇上一个婆婆都病入膏肓了，她儿子去求了求蛇神，那婆婆的病竟然立马就好了。”

沈挚微笑道，“我没什么想求的。”

云文临闻言看了他一眼，眸光里尽是诧异，怔了好一会儿才搓搓手指，道，“那沈兄就陪我去看看吧，我已经许久没去拜过了，今年庄稼收成不好，我去拜拜蛇神，没准明年能多收点稻子。”

沈挚这次倒没拒绝。

只是在他们来到庙宇时，出了点意外。

有个青年突然从庙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有。这些人的手里要么举着剑，要么举着刀，一边呼喊着什么，一边在疯狂地追赶他。

然而，这一幕，似乎除了他，这幻境中的其他人都看不到，舞龙的依旧在舞龙，买灯的依旧在买灯。云文临还在不远处笑着招呼他进庙拜神。

沈挚没搭理他，调头走了。

他早就看出，那根本不是云文临，而是术眼在引他去蛇神庙。真正身处幻境的云文临此时该面色苍白，气力缺乏，怎么可能那么精神？

看来是半妖知道幻境对他没用，才又设了一个陷阱想让他跳。

但此刻却并非杀术眼的时候。

因为他看见了江长舒。等他来到街市一角，发现那些人已经停了步子，江长舒似乎是跑不动了，扶着墙在大喘气，他的眼睛恨恨地盯着面前所有人，额头上都是汗珠。

“江兄弟，你跑什么啊？”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却并不像方才追杀他时那么强势，而是带着些心虚。

沈挚看了看这人，觉得他着实有些面熟。

江长舒怒道，“废话！我若不跑，你们便要将我献祭给这野神了！”

“江兄弟，你这话便不对了。”另一个轻柔的女声道，“蛇神必须要一个人献祭，才愿意放过我们，我们如今每个人身上都被下了诅咒，相信你的身上也有那些恶心的东西吧。此时只能牺牲一人，保全大家了。而蛇神恰好看中了你，所以……”

“你他妈少来！”江长舒气急，竟再不复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直接爆了粗口，将那女修吓了一跳，“要献祭你们自己献祭去！我宁愿被诅咒而死，也不做你们的垫脚石！”

“你！”又有人道，“若蛇神选中的是我们，我相信大家都愿意牺牲的，怎么选中的是你，你便这样自私？！你是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都去死吗？！”

“是啊，好歹同行几年，你也太过自私自利了！蛇神选你献祭，又不一定是要你的命，若你当真不幸……我们每年必定会结伴祭奠你的。”

听到这里，沈挚忽然记起这些人是谁了，他们就是被江长舒带到龙穴里的那些散修。

江长舒退后了几步，瞳孔里映出了这些人逼近的面孔。

散修们一步一步靠近了他，他们的修为倒是差不多，都是刚刚过金丹初期，但江长舒一个人，终究难敌这么多人，一番拼斗后还是被他们绑起来，抬回了蛇神庙。

沈挚跟在他们后面也走回了蛇神庙。

假的云文临还在那里等他，只是脸上原先的笑意已经不见了，“沈兄，你去哪里了？”

沈挚走过来，似笑非笑道，“我听到有人在呼救，过去看看。”

“有人呼救？”云文临讶异了一瞬，道，“你听错了吧，我并未听见有什么人呼救啊。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庙吧，到了亥时，蛇神庙便要关门谢客了。”

沈挚含糊“嗯”了一声，然而刚走了几步，竟又顿住了。

云文临察觉到后，只好再次转过身，这一次，他的语气有些不耐了，“沈兄，又怎么了？”

“你没听见吗？”沈挚挑了下长眉。

“听见什么？”

沈挚道，“有人在惨叫。”

“嗯？”

沈挚伸手一指，“就在这蛇神庙里啊，云兄，哦，不对，应该这么说，蛇神大人。”

此时的庙宇前静谧无比，方才喧闹的人群一瞬间失了踪影。仿佛这里已不再是热闹的城镇，而是“蛇神”为所有入庙之人所设的坟地。

须臾，“云文临”的脸侧忽然出现了数片漆黑的蛇鳞。

因为黑蛟那事，沈挚见到所有黑色的鳞片都一阵反胃。

他微微垂下眸子，佯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道，“说是蛇神庙，你却恬不知耻地做了个龙王庙的牌匾，这想跃龙门的心还真是天地可鉴。不过说白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引我进去做祭品？”

半妖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只用一双兽瞳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怎会知祭品的事？”

沈挚笑了，“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另一个祭品，江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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