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你呢?”韩姨的语气有些微的颤抖。
秦东苦笑着摇头,又苦笑着点头,“她怎么样?”
“没事了……”韩姨侧过身子,让出门后的路径,“要不要去看看她?”
“还是不冒这个险了。”秦东苦涩地道。
“你别担心,你和南熙之间的诅咒总有一天会解开。”韩姨咬了咬牙,再次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也许当初宣宸只是骗你,父亲与女儿永世不得见面,见面之日一方必遭天谴,这样的毒咒有违天道,世上本就不应该存在。”
秦东沉默了一会儿,“你带南熙重新寻个地儿吧,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下去了。”
“我知道……”韩姨也沉默了。
“我……我走了……”
韩姨看着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这样毅然转身,只把背影给她。秦东走得不似来时坚决,却始终没有停留。脚步声渐渐远去,夜色吞没了他的背影。
他来了,他走了,来时匆匆,去时空空,似乎什么也没留下,然则金风玉露,偶有相逢,终究已胜过人间无数。
两行泪冷清清地滑下了韩姨的脸庞。
一觉醒来,秦南熙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首先她的工作没了,其次她们又得搬家了。韩姨甚至已经打包好了行李箱,站在庭院的花架下,一个劲地催促她赶紧的,别磨蹭。
秦南熙有些犯糊涂,她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她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和韩姨坐在苏菲的车上,然后自己犯困睡了一觉,怎么一转眼就跟逃难似的又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秦南熙躲在卫生间里,口头上敷衍着“再等一会儿”,哗哗地把自来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这中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她遭遇了一次打劫,就是这样,劫匪不仅抢走了便利店的营业款,还顺带着抢走了她的翡翠挂坠,可是坠子现在正好端端地挂在胸前。秦南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通体碧绿的翡翠在窗外投入的阳光中熠熠生辉。是了,她之后去了交警队,应该是警察替她找回了坠子,她之所以没有印象是因为她当时被黄晓薇的死吓傻了。秦南熙叹了口气,将挂坠塞进内衣之间,一丝冷飕飕冰浸浸的小小刺激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稳踏实之感。
这坠子秦南熙从小戴着,韩姨说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每次提到她父亲,韩姨都会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秦南熙说不上来,反正与提到她母亲截然不同。韩姨说她父亲与她们失散了,她母亲死了,秦南熙不信,偏偏无力反驳,到最后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秦南熙是跟随韩姨长大的,如果说没有父母的养育是一种遗憾,那么值得庆幸的是还有韩姨陪在她身边。别人都说韩姨性格古怪,而秦南熙则早已见怪不怪了,比如韩姨从不允许她叫自己大姨,一定要在姨前加上本姓;又比如韩姨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嘘寒问暖,邻居前脚来串门,韩姨后脚就搬家。十二岁以前,秦南熙已记不得她们到底搬了多少次家。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北方到南方,直到后来搬进了这座宅子。
这个住所是韩姨的一个朋友提供的,韩姨的朋友自称姓丘,秦南熙曾经见过丘先生一次。十二岁那年,在刚到C城那天,丘先生站在这座宅子外迎接她们。那是秦南熙记忆中韩姨有过的唯一一个朋友。韩姨的朋友也很古怪,像是从历史课本中走出来的人物,丘先生老得十分不像话,打扮不伦不类,对她们的态度即客气又疏远,丘先生说:“我已安排妥当了,你们在这里尽可以安心住下,什么都不用担心。”而韩姨对丘先生的态度则只有疏远,最后连客气话都省了。那天之后秦南熙再也没有见过丘先生,韩姨也从来不提,心安理得地住着人家的房子,却当房主人根本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