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啧啧称叹道:“祖师爷爷未卜先知,神威大能,巨细事靡统统在他的计划之中。师兄天资聪慧,受得祖师爷爷亲授法门,实非我等庸常之辈可比。但愿有一日,小老儿也能交上这般好运,能得祖师爷爷真传,小老儿便粉身碎骨也是值了。”
少年傲然一笑道:“同辈之中,数你这张嘴最会说话。你放心,祖师爷爷明察秋毫,谁心诚体勤,他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时候到了,少不了你的好处。”顿了顿,又道:“时候不早了,废话不多说,你带童儿们先行散去,守住此处入口,我作法之时万万不可有任何惊扰,切记切记!”
“遵命!”
那老者一声唿哨,手中竹竿冲身后的孩子们一挥,刚才还暴戾成性的小小孩童顿时像绵羊一样听话地随他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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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老一少的对话,苏菲听得十分清楚。他们道出了她的由来——她一生中保守的最大的秘密。
是的,她曾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像一棵不被注意的野草生长在偏僻而穷困的乡村。她的童年是一系列不堪回首的苦难,直到有一天一个有着皂色长发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她看不清她的脸,那个女人的脸隐藏在傍晚昏黄的光线背后。女人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因为每一个人都讨厌她恨她,她的父亲打骂她,同村的男孩捉弄她,而女孩们也总是嘲笑她,就连她的母亲——最疼爱她的母亲——生气的时候也骂她是个讨债的丑八怪。
女人问她想不想让每个男人都喜欢她爱慕她,让每个女人都羡慕她嫉妒她?她当然想,她想让那些她所痛恨的男人心碎,让那些她所憎恶的女人发狂,所有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她都要加倍奉还。
女人说,可是这需要用你的灵魂作交换,你愿意吗?她说她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
然后,那个女人俯下了身,捧着她伤痕累累的脸,轻轻地,又深深地给了她一个吻。
那个吻缠绵而贪婪,掏心掏肺,入髓入骨,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拖拽着她沉向黑暗的海底。夕阳的余晖穿过女人皂色的长发,映得她的眼睛闪出蛇一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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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睛闪出恶毒的光芒,只见他左手起势,食指与中指并拢,拈了一个剑诀,口中喝道:“着!”随手指处,蓬蓬两声,雪地上的香烛顿时冒出青烟,而围绕苏菲划下的圆环则升腾出焦黄的火焰。
火信吞吐,香烛与硫磺硝石的迷雾风吹不散,它们迎风游弋,有生命似的,沿着一道看不见的轨迹,纠缠攀附,化零为整,徐徐地融为一股。
圆环之外,少年重新提起插入雪地的竹竿,口中催动巫咒,竹竿凌空虚指,那道集合而成的软绵的烟枪,一个俯冲,抢入环内,自下而上,一环套一环地绕住了苏菲全身。
苏菲气为之窒,那烟宛如绞绳,恨不得勒进她的皮肉才好。苏菲眼睁睁地瞧着那股浓烟得寸进尺,烟首化作一个青面兽头,又由青变黑,狰狞跋扈,其状可怖。黑烟兽头已迫近眉睫,却突然间顿住了,高频颤动着,不断地蓄势放大。
少年念咒的声音开始加速,一声历喝:“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