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妮拍了怕简阳的肩背,道:“我说过,那耳兽一生只会和一人成约,那约定之人才是它永远的宿主,而其他旁人,都只是它暂时的寄居之物。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我……要不为了我,二嫂也不会被耳兽寻着破绽,轻易附身,是我连累了二嫂……”
简阳又流下泪来,王春妮被他感染,也禁不住泪雨纷飞。
曲和仲一摆手道:“身为守门人,生死寻常事,过去之事已无从更改,与其沉湎悲痛不能自拔,倒不如痛定思痛,振作起来才是当务之急。”
简阳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曲和仲。老人的脸皮有些微的颤抖,回想当时的一幕,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守门人也是人,是人都有感情,真情流露是人的自然反应,但是守门人不应该只是一般人,守门人应该比一般人更懂自控才对,而不能任由感情无节制的泛滥。
简阳鼻子一抽,强按住心中悲痛道:“后来呢……”
王春妮抽搭了一阵道:“后来?对,后来……各位同门都围了过来,封住了耳兽的去路。但是顾及二嫂,怕伤了二嫂的真身,都不敢使出狠招。耳兽仗着有二嫂护体,肆无忌惮地拖着我左冲右突,眼见难以突围,它干脆停了下来,将我往地上重重一摔。我看着二嫂的身体打横浮在空中,一双赤目定定地俯视着我。二哥在一旁肝胆俱裂地喊道:‘阿芳,阿芳,你……你怎么了?……’耳兽道:‘你们谁都别过来,否则我立马让她咬舌自尽!’
“二嫂的唇角涎出血沫,她的牙关果然咬住了舌头。大家再不敢轻举妄动,我疯狂地叫着:‘二嫂,你快醒醒,你看看我,我是王家妹子啊!’耳兽笑道:‘你二嫂的意志力惊人,但是没用,为我所用,没有人能不听从我的摆布。’二嫂的眼中放出红光,那红光定住了我,红光之中有黑烟溢出,那黑烟循着我的目光向我眼中游来。
“耳兽急不可待,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移神换形,就在那黑烟即将触及我的瞳孔之时,曲师叔一声叱咤:‘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神幡招展,向那黑烟卷去。
“原来那黑烟便是耳兽的恶灵,耳兽的恶灵一半在外,另一半仍在二嫂体内。曲师叔阻得一阻,那黑烟立时后缩,不等它完全退回,二嫂突然醒转。二嫂其实一直都有知觉,她趁耳兽分心,抽出弯月刀一刀抹在了脖子上。耳兽一声怪叫,从二嫂的五窍蹿出,五股浓烟聚合在一处,化作一只狸猫,向外飞去。
“二嫂从空中落下,跌倒在我身上,她流出的鲜血撒满了我的脸。二哥一个箭步奔过来,抱住二嫂,不住叫着:‘阿芳,阿芳,你醒醒,别闭眼睛,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二嫂疲惫地睁开双眼,张了张嘴,千般不舍万般柔情地望着二哥。二嫂想要说话,二哥不让她说,可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听见二嫂细如蚊蚋地道:‘照顾好阳阳……他长大后,告诉他……妈妈爱他……’二嫂垂下头,再也没有醒来……”
简阳一再地告诫自己要坚强,但听到此处,再怎么坚强的人子也顶不住那一阵痛彻心肺的悲恸。简阳嚎啕大哭,只恨不能将那耳兽千刀万剐,如此方解心头之恨。他哭着道:“你们为什么不在当时杀了那妖孽,为我妈妈报仇?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