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凄厉,仿若老天爷的哀泣。
“怎么?不寻死了?”司马霁捡起地上的剑,放到萧勋跟前。他的话语就像诱人堕落的妖魔,“死了,便不用这么痛苦了。”
“我……不能白费了大哥的一片苦心。萧家……也需要我……”萧勋的枯哑的声音如破烂的琴弦,他的手缓缓触到地上的剑,“现在的我只有一条路,活下去,为萧家正名。否则,我的良心难安。”
听得萧勋如此说,司马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萧勤用命换下的人,还好,但……
他用平静的语调慢慢诉说着足以击溃萧勋的事实,“如果我告诉你,萧家并不无辜呢?”
萧勋猛地抬眼看向他。
司马霁嗤笑,眼底冰冷一片,“皇上的确是想除掉萧家,但你可知萧贤妃为何而死?她勾结外族,谋害圣上的罪名是真的。”
“什么?”萧勋瘫倒在地,一直以来的信仰被击溃,他如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
良久,他问,“殿下,您为何救我?不,为何要救下我萧家子?”
萧勋笑了,“您是为了我萧家兵法而来吧?原来霁殿下也并非只顾风月、不问世事。”
“世人皆道我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可又有谁知我深陷泥潭,毫无退路,走错一步便是尸骨无存。”他在雨中执伞而立,眼中的悲戚竟让萧勋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萧勋踌躇了一会,终是低下了他的头颅,双手向司马霁奉上宝剑,“勋愿为殿下手中利剑,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司马霁接过剑,将其收回剑鞘,笑道,“该改口叫主公了。”
他扶起萧勋,向他行礼,“日后还请萧郎君多多指教。”
萧勋恭恭敬敬回礼,“但凭主公吩咐。”
两日后,天气放晴。
京城某一茶肆里,百姓在闲聊:
“真没想到镇国大将军竟勾结外族、意图谋反啊!”
“说起来这安平伯府的顾大姑娘可真是好运!”
“谁说不是呢?”
“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前段时间顾姑娘为了习武而退亲,街坊邻居谁不在看好戏?现在又有谁不说她好命啊!当初和萧家关系走得近的如今不都遭圣上厌弃,只有安平伯府还好好的。”
“哎!这人就不能太贪心!你再看看萧家,他家明明有个妃子女儿,有个皇子外甥,还不知足,偏偏自己觊觎那个位置。”
“说起来,现在这萧妃也不好过吧?”
“萧妃?她三天前就在冷宫自尽了。可怜了她的孩子!”
“皇子到底是皇子,至少还能留上一命。今日游街的囚车就快来了吧?萧家一百三十七口人,满门问斩!听说里面还有不满周岁的小娃娃,惨呐!”
一女子突然幽幽插话,“我想,对于五皇子来说,活着比死更痛苦吧。”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披着黑色斗笠,内里穿着天青色沁碧长裙的少女,她头上只插了一朵白珍珠流苏,这也是她全身唯一的饰品。
她虽姿容不俗,却未施粉黛,满面倦容。
有人问她,“你是?”
“我?”她仰头,咽下心中的哀痛,手摩挲着匕首,苦涩一笑,“一个趋利避害的小人罢了。”
人群中有人高呼,“快看!囚车来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囚车所吸引。
红萼抬头,昔日疼爱她的长辈、与她玩闹的萧家儿女皆一一从她的面前经过,她的眼眶再度红了。
没有人发觉她起身,郑重地向镇国大将军拜了三拜:十五年来,萧府待安平伯府之恩红萼难以为报,若有朝一日我能拜入上清宫学习,定要将此事一查到底,将这些黑黑白白辨个明白!
囚车渐渐远去,红萼却皱起了眉,“拢羽,你可曾看到萧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