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的爸爸在当地请了一个精通英文和汉语两种语言的翻译,他带着苏果先和翻译碰了面,然后一行三人就往陆云所在的医院赶去。
因为时差的关系,中国本来已经到了晚上,可华盛顿却是阳光明媚的清晨。
之前苏果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陆云,可当她离医院越来越近时,脚步又不自觉地放慢了。
她突然很害怕知道他的伤势。
到了医院,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和各种药水混杂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苏果不喜欢这种味道,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疲惫的脸上看上去非常凝重。
他们乘电梯到达住院大楼的顶层,才走出电梯门,苏果就看到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守在角落的一个病房门口。
她知道,陆云就躺在里面。
苏果的脚步很慢,陆云爸爸带着翻译走在前头,可还没到病房门口,警察走过来将他们拦下了。
陆云爸爸和气地和警察打了个招呼,然后朝翻译说了些什么。翻译点了点头,转头跟两个守卫的警察翻译着。
沟通了大概四五分钟,警察才让陆云爸爸和苏果走进病房。可能是怕影响到病人的情绪,又可能是担心家属会动什么手脚,他们只允许隔着一层厚重的探视玻璃看里面的人。
苏果的心脏强烈地加速跳动着,她走进去的时候,陆云正在昏睡。
她看到陆云穿着一件宽敞的蓝色条纹病号服,脸上缠着白色绷带,双手无力地置于白色被子上,一手挂着点滴,另一手却被铐在了病床的横杆上。她看到了他细长的睫毛,在清晨的阳光的映照下,根根分明地附着在眼睑上,偶尔会随着眼球的转动微微震颤些许。
苏果觉得,他看上去像一个破碎了的瓷器娃娃,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与他有关了。
苏果瞬间湿了眼眶,她张了张嘴想要唤一声“陆云”,却碍于陆云爸爸在场,只能硬生生地把自己即将溢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过了很久,她才稳定了下心神,低声问道:
“医生怎么说?他伤得重吗?”
苏果的眼神没有离开陆云的身上,她问的声音很缥缈,陆云爸爸要不是站得近,恐怕很难听到她在说什么。
“听医生说,外伤还好,左脸被划了道口子。只是……”陆云爸爸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苏果依旧看着陆云问身旁的人,语气听上去让人感觉很淡,和她的人一样,不了解她的人第一感觉都会认为,她是个寡淡心冷的女人。
陆云爸爸听不出她的情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他以前受过内伤,这一次斗殴好像被打到了原来的伤口上,以后恐怕……”
陆云爸爸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抬头看了眼苏果,却发现对方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幕墙另一侧的陆云。
当他以为苏果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听到苏果说:
“还有呢?”
陆云爸爸跟着苏果一起望向了病床上躺着的陆云,长叹了口气,说道:
“我问过医生了,阿云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不在于这些内伤外伤。他好像受到过精神上的刺激,现在求生意识不是很强,医生说这是最致命的。”
苏果看向陆云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她木楞地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这个五十岁出头,头上隐隐生出了些许白发的中年男子,颤抖着嗓音问道:
“能治好么?”
陆云爸爸看了眼苏果,哽咽地说道:
“能,但要看你。”
陆云爸爸对这个儿子一直是愧疚的,如今陆云变成了这样,要不是一个叫莫凯迪的女人要他联系苏果,说苏果可能有办法激起他的求生意识,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问过医生,她说像阿云这样的情况,重新燃起他的求生意识最为关键。我知道你跟阿云在处朋友,他最在乎的人估计也只有你了。所以叔叔恳请你,这次一定要帮帮他!”
陆云爸爸情绪越说越激动,他一手搭在玻璃墙的横沿上,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苍老和疲惫。
天底下的父亲,大抵都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罪。哪怕眼前的这位父亲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混蛋,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生命垂危,他依旧会被召起那股与生俱来的护犊本能。
苏果看到陆云爸爸的反应愣了愣神,然后转过头,又将眼神投向了陆云的方向,对陆云爸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