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嫌弃,身子都控制不住地往后撤,金铭父亲看着这样的林致,忍不住勾勾唇,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也许是林致的样子勾起了过去的回忆,金铭父亲的脑海中又突兀地闪过失望的女人的脸,那夺人心魄的美丽在一重重背叛之下,寸寸凋零,整个人像一只败了的玫瑰一般,带着一种凄婉悲凉的美。
金铭父亲的变化林致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正十分嫌弃地用那张刚从顾西哲桌上抽的纸,把那个小I盘往里使劲塞了塞,直到看不见那东西时,才哼哼着将包收好。
“哦,对了,我回来这事儿,除了梁月,梁家其他人还不知道,你们也不用多嘴,这么多年他们不都当我死了,突然听到之后这事,指不定又要去找我大哥。”
这事儿有前科,因当年林卓的名字在梁知春的户口上短暂停留过,梁家的人就没少舔着脸往林家这边贴。
这种不要脸程度,也使得梁家成为上流社会的一朵“熠熠生辉”的奇葩,谁不知道梁家当年究竟是怎么对林卓的,如今嘴里喊着“亲人间没有间隙”,“要相亲相爱”的凑上来求放过,求合作的,那嘴脸让多少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嘲笑。
也亏得梁知春还以为梁家是从前的梁家,安心窝在画室做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甩手掌柜,若真听到这些评价,估计又得在家大骂什么“有辱斯文”了。
林卓其实并不在意梁家做什么,但梁家这事就是懒蛤蟆上脚,咬不死人膈应人,林致就替她哥委屈。
不屑地冷哼之后,林致拿起包就要离开,只是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金铭父亲略显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林小姐等等。”见林致停下脚步,金铭父亲似是松了口气,语调也和缓了许多,“…姜姐……不,姜影后还好吗?”
男人的声音极尽沧桑,仿佛这句话是压在他心头的重石,宣之于口的时候,林致都能感受他的释然。
而这份释然也让林致恨不得上前撕烂他虚伪的面容,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会觉得只要被他们害过的人还好好的,他们就能心安理得放下过去的罪恶。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林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手腕一按,办公室的门便被拉开,被挡在门外许久的阳光像出笼的孩子一般,一瞬间扑进了办公室。
林致转过脸,细碎的阳光如同轻巧的金箔一般,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光芒,微勾的薄唇在轻薄的日光下扬起奇异的弧度,远远看去,仿佛淬在光芒中的堕天使。
虚妄又真实。
在中年男人期待的眼神中,林致扭头轻柔一笑,光影模糊了她的眼神。
恍惚之中,金铭父亲似乎看到了她眼底漫天的恨意,不由打了个寒颤,再次抬眼的时候,林致已经逆着光正对着他们,眼神平静又温和,刚才那种几乎将他杀死的恨意仿佛错觉一般。
然而,林致说出的话,像一记重重的拳,将他虚妄的期盼生生压碎,余威之后,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耳边只剩下那句:
“我妈在我们出国的第六年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