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铁青着脸,明显地不忿。巧蝶带着胜利的舒心笑容开口道:“这是遵太医院专治咳疾的古方熬制的药,一定要这么多的量方才有效。哦,这自然不是小德子方才煎的药,他正煎的是晚上的量。你若谢,就谢姜太妃心肠好便是了。整整三个时辰煎的药,说让便也让你了。”
白綪雪没说喝,也没说不喝。她看了看叶壬。叶壬摊手道:“请。”
他首肯的自然是没问题。可是十碗药灌下去,没准会被撑死,何况这药那样难闻,只怕还要被熏死。
巧蝶更为得意,纤纤细指从药碗边擦过,道:“小姐没有病吗……也是,若是正常人喝了,有什么可怕的后果,皇后娘娘费了苦心不打紧,若是伤心了,便是天大的事了。”
白綪雪干咳了几声,转头向叶壬道:“叶大人,你是医者,自该听说天下第一医鬼仙隐世遁踪前常以药入浴,是也不是?”
叶壬垂手在旁长身直立,本就一点也不担心白綪雪古灵精怪应付不了区区十碗汤药。他一直十分放松十分期待地等着这一出好戏,听到她这样说,立刻心领神会。他极快地又附在巧蝶耳边说了几句话,巧蝶一张脸由阴转晴变化得甚是明显。
浴桶氤氲的热气里,白綪雪只露出一张脸,脸上一方丝帕,塞住鼻孔。她不知道叶壬跟巧蝶说了什么,但一定跟他投进桶中的那药丸有关。臭气熏天。
在这臭气熏天的桃夭殿中,叶壬早被遣走,碧竹和心羽心柔皱着眉,捏着鼻,极力地忍着。倘若不是皇后有令,只怕巧蝶溜得比谁都快。可这会,她手中的十方丝帕加一层袖口,都未能让她眉间舒展。不知她的心里,现在是不是怨着那丸药。
白綪雪想,这便是自作自受。巧蝶和她自己,都是。只可惜宁婵不在,她是怎样的人,可以未见她,便不依不饶如此。她好奇得很。
因为叶壬,白綪雪并不担心这药浴会毒害了她。但也因为叶壬,她开始有点担心,这药浴会熏坏了她。但即便如此,她宁愿药汁浸着她每一寸肌肤,都不愿去尝一口。
整整一个时辰。巧蝶如释重负,掩鼻要走。
白綪雪截住她:“不愧是天下第一医的法子,管用得很。也多谢姜太妃的礼让,这药,真真的好,明肺去浊。”
巧蝶勉强放下帕子,急促说道:“既是如此,小姐自该去文鸾苑谢一谢太妃的。”
马车走了。小德子走了。墙角的炭炉也不见了。若不是桃夭殿绕梁的气味,真让人怀疑巧蝶是不是真的来过。
新的浴桶,新的热水。一层密密的长春花瓣,嫣红而芬香。白玉长春花间燃着香,一点点试图冲淡臭药味。
只剩下白綪雪和碧竹。
“真臭啊。”白綪雪皱眉道:“叶壬那小子幸好跟我没仇,否则死一万次都还要谢谢他解围。”
碧竹没有问白綪雪怎么知道那就是叶壬。那方丝帕的兰花是她绣的,问话本就多余。她现在能说的只是那丸药不仅解了那十碗苦药的碎毒,还极为成功的让飞露宫成为任何一个心怀春花秋月的男人都不想踏足的地方。可是她现在却不想说。聪明如白綪雪,一定会问为什么,问了她就必须答,答了她就知道这是司空云霆的吩咐。
好在白綪雪以为她不想说话吸进更多的臭气。她展开来信,良久,突然将信闷入水中,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