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令人称绝的是近景处的那口灵泉。
泉眼蒸腾着氤氲热气,与周围的寒冷天气形成鲜明对比。
两位白发老者正盘坐泉边。
左侧钓叟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手执竿垂钓,一边微笑看着棋盘。
黄公望仅用寥寥数笔,就将老者“一心二用”游刃有余的神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右侧的儒衫老者则眉头微蹙,右手执子迟迟不落。
这般“举棋不定”的窘迫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
最令人叫绝的是,两人衣纹的不同走势。
钓叟衣纹流畅舒展,弈者衣纹紧绷曲折。
如此以形写神,笔简意丰,寥寥数笔便令人物情态纤毫毕现,观者无不心领神会。
再往下看,有“天籁阁”的印章。
这是明代顶级大收藏家项元汴的收藏印。
除此之外,还有元代大画家,大鉴藏家柯九思的“丹丘生”印章。
明代董其昌的“玄赏斋”印章。
甚至还有清代乾隆皇帝的“乾隆御览之宝”玉玺。
这些流传有序的印记,无一不在佐证着这幅画作的非凡来历。
裴玉琴长出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这幅画既有艺术价值,又不会太过惊世骇俗,作为压轴拍品再合适不过了。”
她玉手轻抚过画面上的景色,“明明画中无雪,却能让人感受到寒意。元四家之首,实至名归!
“后世摹本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这种天然神韵。”
顾心怡微微颔首:“裴小姐果然细心。
“黄公望晚年隐居富春江时,常常观察四季景物的细微变化。
“这幅《听泉对弈图》最珍贵之处,就在于它将冬日山水中‘寒而不凛,寂而不枯’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单单这一点,可说真迹无疑!”
沈愈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自好笑:方才还醋意横生的顾心怡,转眼间竟与自家琴姐相谈甚欢,俨然成了知己好友。
他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将《听泉对弈图》卷起,收入特制的樟木画匣中。
匣内衬着上等的丝绒,四角都包着防撞的软垫,确保画作万无一失。
“总算选好了。”
沈愈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
这三件拍品的挑选过程,简直比鉴定一屋子古董还要耗费心神。
他正欲提议离开这座让人不舍,又有些令人窒息的地下宝库,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藏宝室的静谧。
顾心怡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款款走向角落的红木茶几。
她拿起那部复古造型的电话,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便挂断了。
转身时,她精致的脸庞上绽出一丝笑意,“启南,我父亲说你今天的表现给他挣足了面子。作为长辈,也作为你的老板,他执意要送你一幅古画作当作奖励。”
沈愈闻言连忙摆手:“这怎么可以?能为顾先生效力已是我之荣幸……”
话未说完,顾心怡已经轻巧地转身,从壁橱深处的暗格中取出一幅装裱考究的立轴。
那暗格位置极为隐蔽,若不是亲眼所见,沈愈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此画是家父珍藏多年的心头好,连我都很少有机会见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