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月上枝头，弯弯挂起，睡意渐浓，人声也寂静。

青草儿站在房檐下走了好几圈，复而又走遍了白府，看遍了所有的屋顶，这才发现云初姑娘不见了。

青草儿急地直跺脚，一张小脸上全是慌乱，嘴里念叨道：“糟了，糟了，云初姑娘是贵客上宾，如今一声不响地离开，莫非是我招待不周？”

而此时云初正悠然地走在灯火阑珊的长街上，时辰有些晚了，街边的小贩也收了摊，画舫上依旧灯火通明，游荡在湖畔，丝竹声，声声悦耳，清歌缭绕。

云初倚靠在柳树边伸手去拨弄柳枝上的嫩叶，一头及腰墨发随着河畔的清风微微扬起，水袖中露出了白藕似的手腕。

“姑娘”。

云初蓦然回首，暗夜朦胧的河水在她身后，清浅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剪水双眸，盈盈而视，见来人一身墨色衣袍，绣着螺纹银丝镶边，腰系玉带，姿态闲雅。

云初眨了眨眼，静静地等待着面前这个陌生男子表明来意。

那男子被云初一盯，见她也不说话，面上浮现略微有些尴尬的神色，干笑一声：“我唤作柳如白，那日花灯节，有幸一睹姑娘翩鸿一舞，甚是惊艳，令人难以忘怀。而今偶然遇见，看你倚靠在这柳树之下，神色不振，特来慰问一番。”

闻言，云初缓缓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转身沿着石阶，走上了拱桥，抬眼望向水中的画舫。

柳如白面色微红，脸颊发烫，翩翩君子，自幼生长在书香世家，专研学问，甚少主动与人打交道，如今这番景象，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云初侧过眼见那河岸边、柳树下，呆愣而不知所措的柳如白，心里浮起一丝笑意，原本沉甸甸的心情也得以缓解一番，于是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柳如白见云初朝他招手，脸愈发烧的红辣，低着头，走了过去。

云初懒懒地倚在围栏上，问道：“画舫上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在玩什么？”

柳如白顺着云初的视线望了过去，回应道：“大约都是些曾经花楼里头牌，或者有名的艺妓，在画廊里陪着达官贵人饮酒作乐吧。亦有些王孙贵族会有自己的画舫，议事或者饮酒小聚。”

云初了然般点了点头，眉梢微挑，笑着说道：“饮酒作乐，想必是很有意思的事。”

接着云初转头望向柳如白，眼眸弯弯，盈盈笑意：“不知我该如何在画廊上与人一道饮酒作乐呢？”

柳如白微怔，随即立马摇了摇头，说道：“万万不可。”

云初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轻蹙了眉，问道：“为何？”

柳如白神色认真：“姑娘清清白白，何苦染上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