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刘表的安排,蔡氏有些想笑。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跟刘表相比,自己当真是纯洁的如同一朵白莲花了。
自己想的只是怎么让儿子继承父亲的基业。
可刘表呢?
表面上让两个儿子将张绣当成父亲对待,可背地里却让自己这个当妻子的用身体去贿赂他,从而达到鸠占鹊巢,得到对方家业的目的。
不但如此,居然还美其名曰因为张绣是個好人。
简直是无耻之尤!
对了,你的两个儿子都管对方叫爹了,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去陪张绣好像还真是顺理成章了呢?
就在蔡氏思考这些的时候,此刻的刘表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不放,再次开口强调:
“夫人,此事你一定要答应为夫!”
蔡氏看着刘表,目光冷静,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但想到眼前之人即将命不久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妾身知道了。”
“你答应了?”
刘表见状大喜过望。
蔡氏淡淡说道,“为了琮儿,妾身愿意做任何事情。”
只不过是表面上答应,让他安心罢了。
再怎么说也跟自己有着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就让他安心的去吧。
至于之后做不做,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然而刘表却不这么想,一听蔡氏答应此事,当即大喜过望。
果然!
只要是为了自己跟儿子,他这个妻子什么都肯做。
用不了多久,这张绣的基业就会变成他老刘家的了。
不对,这天下原本就是他刘家的!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应该说是物归原主、完璧归赵才对!
至于张绣,只能对他说一声抱歉了。
谁让他是一个好人呢?
不过既然他是一个好人,等琦儿和琮儿从他手中获得一切的时候,也会给他一个体面的结局。
想到这里,刘表的气色都变好了许多。
又给蔡氏交待了一些细节,最终长笑三声,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与世长辞。
蔡氏的脸上露出一抹悲戚之色,过了片刻,她整理好心情,长长叹了口气,走出内门宣布了这个消息。
刘表既死,接下来自然是举哀报丧、入土为安等身后事的处理了。
安葬刘表灵柩的位置倒是早已经选好,乃是襄阳城东汉阳之原。
至于丧事的主持事宜,原本最为合适的人选其实是刘备。
只不过如今他正在新野和曹操交战,根本无暇分身。
恰恰刘表的遗嘱又是让张绣来宣布荆州继承人事宜,再加上他正好人就在襄阳,所以以他的实力和威望,这件事情理所当然地便由张绣来主持。
至于刘备这个宗室大臣、刘表的同族兄弟,张绣则是让人将讣告送至新野,至于能不能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就不让刘表入土为安吧?
蔡氏姐弟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甚至觉得这货最好别来,要是能在新野战场上被曹操弄死那就更好了。
由于张绣的实力和威望摆在那儿,所以哪怕是镇南将军、荆州牧、假节,封成武侯这样的一方大佬之死,都没能够引起太大的波澜。
在张绣的主持下,刘表的身后事平衡而有序的进行。
荆州七郡的太守亦是全部都来吊唁。
刘表的长子刘琦、次子刘琮亦是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
然而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却也是暗潮涌动。
毕竟刘表留下的遗嘱有些不合常理,虽然有刘琦、刘琮、蔡氏三人背书,张绣的实力又在那儿摆着,可总是不免不了会有人起疑。
无论是支持刘琦还是刘琮,甚至是刘表者,暗中都已经行动起来。
当刘琮被一众人告知要以他为号召,现在就定下荆州之主的名分时,刘琮就有些不高兴。
父亲遗命说的那么清楚,让自己的后爹来宣布荆州之主的归属,这些人还要在这种时候搞这些事情?
这算是什么意思?
不相信自己吗?
不得不说,父亲的辞世也让刘琮成熟不少。
因为不用他人指点,他便对着前来劝进的一群人说道:
“吾父弃世,吾兄现在南郡,叔父玄德在新野。
汝等立我为主,倘兄与叔兴兵问罪,如何解释?
况吾父有言在先,欲令张将军宣布荆州之主,汝等又为何做此姿态?”
把张绣当成后爹是父亲私下对他们说的,所以刘琮在明面上依旧以官职相称。
听到刘琮这么说,这群支持刘琮的官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应对,就有一人抢着说道:
“郎君之言甚善!
如今应请大郎为荆州之主,就命玄德、博超一同理事。
如此北可以敌曹操,南可以拒孙策,此万全之策也。”
蔡瑁原本在打瞌睡。
对于这些来劝刘琮自立为荆州之主的人,蔡瑁自然是瞧不上他们的眼界。
直到这个时候才来表忠心,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是看眼下貌似是风平浪静,所以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一群投机分子罢了!
真正的智者就应该像自己这样,早早就跟能够决定荆州未来的人打好了关系。
不过这群人虽然愚蠢,但好歹立场跟自己相同,所以蔡氏也只是乐的在一旁看戏。
反正此事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这件事情张绣早就当众说得清楚,为了避免争端,在新野曹军未退,刘表丧期尚未结束之前是不会公布刘表遗命的。
事实上,除了张绣和刘表自己,没有人知道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过看如今张绣对蔡氏一族的态度,蔡瑁觉得刘琮胜算不小。
所以他自然是表现的非常配合。
可他万万没没想到,这群“自己人”中出了一个叛徒,居然想要立刘琦为荆州之主?
这就让他无法容忍了!
因而原本在假寐的他立刻跳出来,指着说话那人叱曰:“汝何人,敢乱言以逆主公遗命!”
说话那人名叫米宝,乃是荆州幕官。
此刻眼见蔡瑁开口,居然指名道姓地骂了回去:
“蔡瑁!汝等内外朋谋,欲行那废长立幼之事。
如今又伙同张绣,行这缓兵拖延之计,眼见荆襄七郡,送于蔡氏之手!
故主有灵,必当杀汝!”
蔡瑁闻言大怒。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朝自己说话了?
更不必说如今刘表已死,整个荆州除了张绣之外,他再也不会害怕任何人。
所以蔡瑁二话不说,立刻喝令左右推出斩之。
然而米宝却毫不惧死,至死仍大骂不绝。
很快,此间的事情便传了出去。
米宝不怕死,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怕死。
于是原本还想劝刘琦争一争荆州之主的人顿时偃旗息鼓。
加上刘琮和蔡瑁的表现,连带着想让劝进刘琮的人也消停下来。
这件事情传到张绣耳中,他不禁为之莞尔。
“未曾想这蔡德珪竟当真如此沉得住气?”
“的确令人始料未及”,庞统附和道,“统本以为他会借此机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令刘琮上位。”
“蔡瑁不是蠢货。”
张绣摇了摇头,“否则当年宛城之战死的就应该是他而不是张允了。”
庞统一想也是。
蔡瑁这五年这么安份,不就是因为他识时务吗?
如今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更是不敢造次。
对于张绣而言,这却是一件好事。
“主公,那米宝在辱骂蔡瑁之时,连你也一并骂了进去。”
此时的庞统亦是露出一抹忧虑之色,“只怕似米宝这般想法的人并不少,长此以往,只怕会有损主公英名。”
名气在这个时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除了像刘繇部将笮融这样屡屡背刺友军的奇葩,几乎没有人敢轻视它的作用。
所以庞统也担心任这件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会影响到张绣花了十年时间竖立起来的好名声。
张绣则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无妨,吾有言在先,若是连驱逐荆州境内之敌和给刘景升办完丧事的时间都来不及等,受到指责的也不会是我。”
庞统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只是荆州继承者还得早早定下才是。”
张绣闻言奇道,“此事你我不是已经说好了?”
“统只担心夜长梦多”,庞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荆州一地的谋取当真会如此轻易便完成?”
张绣闻言不禁笑了。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这五年庞统一直都在搞内政,这次算是正式替张绣攻城掠地,还是以外交策略来获取整个荆州之地,难免会有些不自信。
这也正常。
换成当初刚刚穿越的自己,对一城一池的得失都要纠结那么长时间呢。
“士元不必如此,汝莫非忘记了冀州之事?
昔日荀谌只靠三寸不烂之舌,便说服韩馥交出一州,使得袁本初兵不血刃拿下冀州,袁氏方有如今河北四州基业。
其所作所为,岂不比我等更加轻易?”
庞统一想对啊!
早在五年之前他便对张绣提出了夺荆入川的计划。
更不必说在他没有加入张绣团队之前,贾诩、诸葛亮等人就已经为之开始谋划布局了。
跟他们相比,袁绍得到冀州的过程才更像是开玩笑。
几乎就是刚起了这个念头,然后派人执行,事情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