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拦谢氏的马车,无奈道:“凶犯既然敢行刺王女,想必是亡命之徒,现下天色昏暗,女眷还是莫要经行此处为好。”
“王妃,我们可以走小路,只是需绕远些。”沉星想起魏王,有些惴惴不安,“那条小路虽偏僻,却平坦无人,马车可以快些,赶在宵禁前回去。”
谢萱知晓有斩龙卫在,倒是不担忧安危,颔首道:“就从那条路走。”
天色愈发暗沉,虞听晚忍不住撩开车帘,脸色越来越苍白,握住身侧女子的手,低声道:“嫂嫂,倘若等会见着魏王,你千万莫要下车。”
“好……好。”谢萱愣愣应声,也知道她害怕什么,斟酌着开口道:“魏王应当不会发怒。”
虞听晚自己察觉不到,可大臣和官眷们都清楚,只要王妃在一旁,魏王通常更温和些。
“是么?”她想起今早那人怒到极致显得冷淡的眼睛,和嘲讽的语气,长睫轻颤。
谢萱哑声,也有些不能确定,斟酌片刻忽然问道:“王妃,你有妹妹么?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那种。”
陡然听见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虞听晚眼睛微睁,茫然摇头:“虞家到我父亲三代单传,一向子息单薄,家中唯有我与兄长。”
谢萱也不止一次问过虞修昀这个问题,问到他怀疑她鬼上身,她咬咬牙,纠结后道:“既然如此,王妃倒不必担忧魏王往后待你不好。”
话音一落,她便闭上嘴,好似犯了什么禁。
虞听晚只当她随口一说,笑了一下,并未当回事。
“王妃,前头似乎有辆马车停在路中间。”沉星有些气闷,今日怎的诸事不顺。
那堪称简陋的车旁,有个少年一动不动守着,拦住平阳侯府的婢女,平淡道:“我家主人乃是抱朴先生,在此修行,不许闲人叨扰。”
声音琅琅,掷地有声,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谢萱气得脸色涨红,沉思搬出谢氏是否可行,与那少年遥遥相隔,说的雅言中掺杂着陈郡口音。
“我乃谢氏女,先生可否让条路?”
“谢氏算什么。”那少年目下无尘,傲慢道:“我家主人夜观天象,察觉此处有机缘,关乎魏王殿下,若耽搁了,你担待得起?”
抱朴先生儒道双修,除却教给裴执的奇门遁甲,还擅卜卦望气。
他主动出山效忠裴氏时,先王正与傅兴酣战,消息传出,敌军顿时士气溃散。
少年这样说,谢萱哽住,往前走近几步,他顿时面色大变,喷嚏连连,紧接着开始咳嗽,涕泪满脸,掩鼻道:“你身上怎么这样浓的辛味?”
谢萱脸色微变,心中喃喃:“这人狗鼻子不成?”
她前日做五辛菜,多放了些秋芥和蓼蒿,可这都过去多久了?她今日还熏了香。
虞听晚见谢萱回来时脸色不好看,打算下车,却被握住手腕。
“王妃,抱朴先生与先王旧部中的大士族关系密切,他连谢家的面子都不肯给,何况是……”谢萱犹豫道:“他当年就不喜城阳公主,更不喜曾效忠公主的虞家,性子又古怪,说话难听得很。”
虞听晚何尝不知这些,那次在书房,抱朴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不善。
她没有迟疑,一步步走向那少年,月光微弱,照在她身上,竟让人生出明珠蒙尘之感。
只想在她身边等到天光大亮,靠近些,再靠近些,一睹何为蕊宫仙子临下界,人间颜色如尘土。
神色傲慢的少年一时呆在原地,眼前女子开口,如泠泠春水沁人肺腑。
“烦请公子带句话,我——”
虞听晚忽然顿住,马车布帘从里掀开,一名老者眼神如鹰隼锁住她,正是抱朴先生。